但每当曲终人散，他都会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茅屋里，用被子捂住嘴轻声干嚎。

    这，也是村里众所周知的秘密。

    我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这就是夫子所说的，得到与得不到的两种痛苦？

    心中所想，忍不住诗兴大发，猛灌一杯酒，沉声吟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

    不过一物降一物。

    世人皆道杯中物，

    百愁千结又何苦？

    醉生梦死解真意，

    醒来又寻梦归处。

    梦归处……

    声音渐渐低沉，渐渐再也发不出声来。

    并非我想渲染气氛，而是发现掌柜此时呆楞着，酒杯送到嘴边，却半天没能下咽，而他的脸颊上，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我又有了一个重要发现，得到与得不到之苦，相对的反应，一个是干嚎不下雨，一个却是默默下雨而无声。

    看他如此，出于礼貌，我本想陪他一起，却又产生了一个两难的问题，得到与得不到，于我来说都未曾执着过，那我到底是该干嚎，还是该下雨？

    顿时又让我难以抉择，就像便秘一样难受。

    我忍不住想，此时我在此陪掌柜喝酒，那我不在时，他是和谁喝？他也会流泪么？

    他日若是我有心事，将又有谁来陪我？

    婆娑世界，诸多无奈，终究逃不过一场蹉跎。

    半晌，掌柜魂魄归来，深深叹了口气，和我碰了一杯，有些失落的说道:“失态失态，让小兄弟见笑了。”

    我看着他，真诚的道:“掌柜的，切不可这么说，你才是真汉子，真豪杰，小弟佩服万分。且容小弟再敬你一杯，聊表敬意。”

    我并没有敷衍他，而是打心底佩服。

    世人大都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多少心事憋在心中，往往将自己憋得半死，苦果还只能自己偷偷咽下。

    如掌柜般真情流露，敢于表达自己内心的男人，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呢？

    掌柜对我感激一笑，抹了一下脸，轻声对我说道:“兄弟，你我有缘，十分难得，以后有机会，咱哥俩再聚。现在，请你将衣服留下，就此别过吧。”

    我靠。我差点暴走，弄了半天，他还没忘这茬呢。

    看着他微笑着、真诚的脸庞，我默默地脱下长衫，递到他又翘起的兰花指上，推开又围拢过来的伙计，光着身子走入了阳光的拥抱。

    身后远远传来胖女人的狮吼，和掌柜低沉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们是为了那坛酒，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但是世界光怪陆离，总有许许多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不修的情况发生，这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也许，这才是生活的味道，和精彩的世界不可或缺的元素吧。

    也许掌柜早不再会去想，明天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因为他已经跳入了轮回的圈子，轻易难以再跳出来。

    而我却有自己的方向，鲁镇，科举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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