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想去你那边……”小帆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句子。

    母亲抽泣了几声，吸了吸鼻子，说：“来吧。”如同在教他走路的时候，张开双臂，温柔地引导他。

    小帆手中攥着的手机滑落了下来，比手机先落地的是他的脑袋，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张某甚至没来得及拉链子。

    张某皱眉，命令那几个黑衣人把小帆的尸体抬了出去，并叫人来打扫地板上的血迹。

    陈红阳冷冷地看着张某气极的模样，说道：“如果被你害死的人能够化为厉鬼，张某，你已经被撕成碎末了。”

    “是啊，真该庆幸他们死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上帝就是这么公平。”张某接着她的话说。

    陈红阳一秒也不想多呆，立即消失了，意识回到闹哄哄的教室。她坐在最靠里的角落里，没有人打扰她，其实是没有人愿意理她，她突然觉得有点庆幸，还好她现在的日子说不上过不下去，除了现实以外，没有人在束缚着她，除了现实以外，没有人敢在她脖子上栓上一条狗链。

    但是渐渐地，她越来越觉得这种侥幸心理一点意义都没有，丝毫也改变不了自己的现状，也无法改变受害者的命运，这是一种很自私的心理。虽然陈红阳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无私的人，但还不至于冷血无情。

    但是，大概是她面相不好，就是有些人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什么好苗子。

    最近年级要举行篮球友谊赛，尽管班主任再三强调高三还是以学习为主，篮球赛随便应付一下就好，但还是有人拼命过了头，王师群就为此扭伤了脚。

    王师群一受伤，班里的女生就像炸开了锅剧烈议论起来，以至于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陈红阳都知道了，并无法避免地得知他爸是大学教授，他妈是外科医生，家里很有钱还给学校捐了钱，学校才允许他入读之类的云云。这个班正式考进来的学生的确不多，穷得叮当响的陈红阳当然位列其中。

    那天还没放学，王师群的父亲便来接他回家，因为听说伤得很重，班主任给家长打了电话。陈红阳刚才看他是被男同学扛进来的，活像扛棺材。

    王师群一坐到椅子上便颓丧地趴在桌子上，陈红阳又在画张某被撕成碎末的素描，隐约听见他嘀咕着“我生存的唯一意义啊”，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便笑了出来。

    耳尖的王师群听了便火冒三丈，转过身来气冲冲地说：“你是在嘲笑我吗？！”陈红阳没有答理他，他嘀咕了句“莫名其妙”便转了回去。

    陈红阳则低头继续作画，只是觉得他这样就活不下去了啊，觉得好笑而已。

    王师群的父亲是在教室后门出现的，因为王师群坐在倒数第二排。他神情威严得俨然下民间私访的皇帝，很快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好像他是什么国家领导人似的。

    他就在门口朝王师群招招手，后者便乖乖地离座，尽管很辛苦但是一瘸一拐地朝他走过去，慢得走在后面的人会忍不住推他一把。

    陈红阳虽然极力忍着，但王师群父亲刚刚招手的动作以及王师群乖驯的样子，还是使她止不住联想起方才目睹的张某和小帆，不由得一阵心酸，看来王师群也不尽是过的好日子啊。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感受到王师群父亲针刺一般的视线直直地向她刺过来，她迎过去，看到他看着病毒一样的神情看着她，甚至在她意识到并蹙眉之后，依然没有移开。

    陈红阳明显地感觉到脊背发热，这是情绪激动的表现，紧接着一股火气冒了上来。她也毫不示弱，目不转睛，甚至还要犀利地瞪着他。

    王师群那小子终于挪到了门口，父亲拍拍他的背，示意他跟着他走。王师群在父亲背后吃痛地摸了摸被他拍过的位置，走得像个残疾人，却不得不忍痛跟上父亲的步速，那场面比美人鱼还凄凉。

    父子俩走后，班里又炸开了锅，只不过这次讨论的对象是刚才的那位“帝王”。

    陈红阳冒着火气的情绪依然没有平静下来，看着桌上张某被厉鬼撕成碎末的素描，突然也想画一画，那位“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