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半月论谈(2/2)
作者:为花做和尚
    高杰拱手道:“赵大人过奖了!小子在乡下时,常见七大姑八大姨在农耕间隙休憩之时,聚在一起唠嗑打屁,我们家乡话就叫集会。原来,各位大人如此隆重地聚在一起,也是差不多的。如果谈论的是四书五经、伦理纲常、诗词歌赋,小子自认文采缺缺,写字撰文更是狗屁不通,只能做壁上观,充当看客,但既然是唠嗑打屁,倒是俺的专长,那就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大家一起切磋切磋吧!”

    **星没想到自己的讥讽之言,竟然被高杰如此曲解,还趁机将他们郑重其事、具有深意的半月论谈与乡野大妈田间唠嗑相提并论,鼻子都气歪了,花白的胡须随着嘴巴和鼻孔喷出的粗气飘扬,脸色也憋得泛起了红色。

    可是,面对高杰这个年方十六、七岁,似是有口无心、口无遮拦的乡野少年,身居高位的**星又不能自降身份,出言驳斥,只好咬牙隐忍,暗生闷气。

    汪文言站在高杰身旁,从侧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装傻充愣的高杰,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光中颇有深意。

    朱由检小孩心境,闻声发出咯咯大笑,举起小拳头在高杰身上擂了一拳道:“杰哥哥,这哪会一样,呵呵!”

    其他如叶向高、孙慎行等虽没有**星那般气结,但被高杰这么一通胡说,顿时对今日的这次聚会意兴阑珊起来。要知道,他们为了参加这半月论谈,为了在聚会上、在各位名士和信王面前作出精彩演讲、出尽风头,事前可是认真备了课的,谁知高杰狗嘴吐不出象牙,在他眼中竟然成为了村妇闲聊,无不感到深受打击,心生挫败之感。

    杨涟耿直,当下大声道:“忠勇侯此言差矣,在座皆是曾寒窗苦读、学识渊博之名士,所思所言,尽是关乎我朝兴衰、关乎民众生计的大事,岂可于村妇粗言秽语相提并论!”

    高杰惊讶地“哦!”了一声,连忙躬身致歉道:“小子没读过书、见识少,所谓大事只有温饱安定,却哪及得上诸位大人想得那么远那么多,惭愧啊惭愧!大人不计小人过,诸位国士朝士,便当小子适才所说就是个屁,闻过就忘记了吧,千万不要怪罪!”

    高杰道了歉,众名士本该心中舒坦些,但不知怎的,他们不但没有感到舒坦,每每想到高杰那句“适才所说就是个屁,闻过就忘记吧”,不禁内心翻涌,直犯恶心。

    朱由检年纪小,不明其中深意,只觉高杰的话有趣的紧,又呵呵笑了会,方才招呼众人坐下,让內侍们奉上水果点心。

    被高杰这么一闹腾,聚会的气氛顿时有些冷场,过了半晌,吏部尚书孙慎行打起精神,起身言道:“蒙信王殿下相召,我等齐聚一堂,品美食,畅所言,实乃大快之事。今日,某有一言,权当抛砖引玉,请诸位大人指教!”

    众人也精神一振,重新调整状态,注视孙慎行,开始凝神细听他的演讲。

    孙慎行,今年五十七岁,字闻斯,号淇澳。江苏武进人。明朝开国功臣燕山忠愍侯、全宁侯之后。外祖父是明代著名文学家、军事学家唐顺之。明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朱之蕃榜进士第三人。授翰林院编修。累官至礼部侍郎。韩敬科场事发,孙慎行主张罢黜韩敬,遭到韩敬同党的攻击。辞官。熹宗继位,东林党复兴,天启帝召回孙慎行,拜为礼部尚书。

    孙慎行学问极深,尤其对于人性道义的研究颇有心得,威名于天下士子,故此在东林人重归朝堂后,占得吏部尚书高位。

    他长身而立,意气风发,举目环顾一圈后,方才娓娓而道:“人心道心,非有两项心也。人之为人者,心;心之为心者,道。人心之中,只有这一些理义之道心,非道心之外,别有一种形气之人心也。。。”

    一段长篇大论足足说了有盏茶功夫方才作罢,引来众人一片掌声与赞誉。

    高杰听得稀里糊涂,似懂非懂。他虽是考古学本科生毕业,对古文研究颇有些心得,但那也仅限于写于书本上的文字研究,一字一句进行翻译,方才能够明白其中深意。像孙慎行这般口述之言,速度极快,加之他的语音还带有江苏口音,哪里能够完全明白。见众人击节叫好,高杰无奈,也只好滥竽充数,跟着吆喝了几声了事。

    孙慎行自认立身持正,凡是循规蹈矩,有条有理,对不合规矩、罔顾法规之行素来痛恨。高杰封侯之时,在朝堂之上持反对意见的一众大臣中,就有他一个。山野之人,凭借帝王之恩宠而跻身贵族行列,自然会遭到所有老牌贵族豪阀的发对的。所以,今日骤见高杰出现在半月论谈上,孙慎行哪肯放过这个机会,见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子装模作样吆喝叫好,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只见他俯身端起酒杯,对着高杰的方位遥举言道:“忠勇侯年少俊杰,入京数日,便立身朝堂之上,想来定有过人之处。适才老夫所言,乃今日所思,思虑未必周全,其中当有疏漏之处,如忠勇侯不弃,敬请点评一二如何?”

    高杰闻言一愣,暗道:“你个老家伙,明明知道我没读过书,偏要拿这些八股文章来为难我,看来是真心不待见我啊!怎么办??我听都没听得太懂,别说点评一二了,便是点评个零点一零点二也无从下手啊!”

    朱由检和高杰亲近,安排座次时,让他和自己坐在了同一张几案后。无奈之下,高杰厚着脸皮转头对朱由检道:“由检,这位孙大人刚才说了半天,我却只顾着埋头对付面前的冬枣了,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你且跟我讲讲,孙大人这么长一段话的中心思想,最好简短点,我这人有个坏毛病,听到长篇大论,容易走神,甚至是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