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泽，曹县。

    夜幕下。

    寒气凛冽，月色如墨。

    老鲸伸长了脖子，使劲向前方那道横在黑夜之中的防汛大堤一处张望着。

    “黑咕隆咚的，你能看到个啥。”我抽了口烟，不解他的举动。

    老鲸嘿嘿一笑，道：“你知道那帮人干啥的不？”

    “我管他妈干什么的，说好的每人五百块，咱哥俩给他们把风，少一毛我就让他们走不出仵楼乡。”我满不在乎的说着。

    老鲸对我的回答显然不满，哼哼着道：“他们三个外地人，一老二少开着辆破皮卡，大半夜的不睡觉，扛着长短家伙什儿吭哧吭哧的刨大堤玩儿，你他妈就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有鸟用，他们还能多给两百咋的？这寒冬腊月冷风瑟瑟的，能不能不瞎琢磨。”我缩了缩耳朵，跺脚活动着，鲁西南的冬天干冷干冷的，幸好今晚上没风，否则刺骨凛冽的北风刮起来，还真受不住冷。

    “瞅你那点出息——”老鲸还想再批评我两句，忽听得一阵破铃哐啷的响声从身后的小路上传来，他就住了嘴，示意我留神。我听出那响声是从辆破旧自行车发出来的，便把手电打开，照向了身后的夜幕。

    “这都几点了，怎么路上还有人？不睡觉了啊！”老鲸先发制人的扯着嗓子，粗犷的声音在静谧的寒夜旷野中传了出去。

    “......谁？谁啊。”在手电的朦胧灯光下，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停了下来，迟疑着问了句，估摸着他也没想到这个时间段还有人在荒郊野外站岗放哨。

    “什么谁谁的，前面路断了，你掉头走大路吧。”老鲸语气很横，有股子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人有些犹豫，因为绕大路的话太浪费时间，而且他也不怎么信老鲸的说辞，这没风没雨的，路还能断了？

    老鲸有些不耐烦，抽出腰后的铁棍，‘况况’的砸着地面，道：“走不走你？！”

    这一招果然有效，男人慌张着掉了头，快跑两步上了自行车，一溜烟儿的‘哐啷哐啷’没了踪影。

    看着那人消失在夜幕中，老鲸一摊双手，扭头对我道：“看吧，这就是给咱每人五百块的作用。”末了，他又道了句：“可他娘的咱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小鱼你给老子分析分析，就咱这破大堤，还能刨出什么值一千块以上的玩意儿？”

    我摇头道：“不分析，你也别想太多，我现在就一个心思，那就是安稳把这钱挣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那西墙，不是两根木头顶着早就塌了，我还指望着用这钱修补修补呢，你可别犯什么鬼心眼。”

    老鲸见我不配合，也就没了脾气，妥协道：“得得得，你是爷你说了算，我保证不出岔子，还把自己那份分你三百修房，行了吧。”我道了句这还差不多，笑着把老鲸拉过坐在了地头上，思索着，还是对他说道：“你是没留意，那仨人里的老头可不是善茬子，我看他步履坐行，估计是有身手的人，再加上那俩壮实小哥，别看咱自诩仵楼乡双龙，真有了纷争还不一定能吃得下人家，除非是发动村里人搞他们，可那样一来咱俩算白忙活了，能落五百块到手都悬，着实犯不上。”

    老鲸不信我，道：“你能看出那老头不简单？不就一矮黑瘦小的老梆子么，我一只手都能划拉了他。”

    “你拉到吧，你他妈也就耍狠玩横，说起眼力价儿，你差老鼻子了。”我对老鲸嗤之以鼻，看他还是撇着大嘴一脸不服，又道：“你可别小瞧这样的人，我爷爷说过，蛇有蛇行，龙有龙隐，人家愿意出一千块让咱把风，除了咱是本地人可以为他们拦去不少麻烦之外，还说明人家心里有底，至少保证做得不是赔本买卖。至于这买卖是什么，咱最好别胡打听乱琢磨，哪行人吃哪行饭那是有一定之规的，就咱哥俩这现阶段，也就是吃把风这碗饭的命。”

    老鲸兀自哼唧了两声，不过听我说到了爷爷，他又来了兴趣，很八卦的凑上前来，兴奋道：“小鱼，你这孙子别藏着掖着，你爷爷那么大名头，能不给你留下些好玩意儿？我可是听不少老人都说过，当初你爷爷可是号称‘鲁西南地下王’，啧啧，这名头，地下工作者之王，你爷爷怎么着也算个特务头子了吧。”

    “滚你大爷的特务头子！”我作势就要一脚踹过去，就在这档口，突然一声若隐若现的呼号从远处传了过来，隐隐好像是前方大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