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青楼一游(2/2)
作者:缚魂玉

    幸好,帝君虽算是乡下人进城,但极有涵养,作礼先别了这群姐儿,再找老鸨给银子,最后定下一雅间,唤来几位姑娘伺候。

    一个捶腿捏肩,一个斟酒,一个弹琵琶,还有一个好像披了件薄衣,正在卧室里坐着。

    我这只兔子窝在帝君怀里,在一片脂香胭粉中格格不入,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琵琶弹了什么,帝君又与姑娘们嘻嘻哈哈聊了什么,我全懒得去晓得。

    帝君被那斟酒的姑娘哄着,饮了一杯又一杯,须臾已扫了五六壶醉仙酿。观其容色,双颊酡红,听其鼻息,酒臭四溢,帝君醉意不轻矣。

    本仙君安安静静卧其膝上,作假寐状,开仙眼窥视情形。

    帝君两指拈着一酒杯,停顿片刻,问那斟酒的姑娘:“此佳酿不亚瑶池玉液,浇愁甚好。只是若没有这等佳酿,换作其他的酒,却仍用这酒杯,可还相同么?”

    那斟酒的姑娘笑道:“公子说笑了。不是同一种酒,怎会有相同的味道。”

    帝君摇首:“味道当然不同。我想知道,如此可会增损浇愁的效果?”

    欸?他这是在以酒喻谁呢?

    姑娘提手帕想了一想,娇声笑道:“古人有云,‘借酒浇愁愁更愁’。若公子总拘于这一个‘愁’字里,再好的酒也无用。若没有了醉仙酿,其他美酒也可讨公子欢心,但公子须得主动去好好品酒才是。”说着素手提壶,又斟一杯,“旧酒新醅虽不同,可若公子肯,它们却也是相同的。”

    “是这样……么?”

    一杯下肚,过了一会,他将身边的姑娘调开,趁着些酒气低头对我道:“本君很喜欢这个地方,以后也是只你我一人一兔再来,如何?”

    本仙君兔耳朵骤立。

    他安抚着我耳朵,酒意中夹着伤意:“小宛喜欢牡丹,越红的越好;依依最爱精致的珠宝首饰,不必名贵,力求相配;蓉儿喜欢好看的衣裙,她也是穿得最好看的;而巧妹喜欢胭脂,要最贵的胭脂??可为什么就没有谁,能喜欢我呢?”

    眼见他又要开启伤春悲秋模式,我赶忙出爪,颇讨好地在他衣服上挠一挠。

    帝君淡淡一笑:“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只是此地女子虽不寻常,却丝毫不像红红,并无有关喜好的收获,有些感慨罢了。不过,既然红红不喜欢我……”没了下文。

    不喜欢就放弃吧放弃吧孩子。

    我心中默念此句,忽见卧室那头垂下了叮叮作响的翡翠帘,只披了件薄衣的、居心很叵测的那位,竟就这么隔着一层卵用都没有的珠帘子,自带其实是别人抚琴而出的背景音乐,翩跹起舞。

    腰肢袅娜,莲步轻移,飘忽若仙,舞得极好。

    本仙君正看得兴起,帝君他老人家却起身:“天晚了,得回去困觉。走了。”全然将那卧室同美人当空气。

    美人大惊,拨开帘子过来:“公子要歇息,何不就在此处?”

    帝君作揖道:“姑娘既夜宿此处,在下不敢叨扰。”

    美人笑着莲步上前,一手扣过帝君的手,让那手揽到自己腰肢衣扣处,眸中柔波流转:“公子说什么呢。奴家——就是伺候公子歇息的呀~”

    帝君惊得狠狠一愣,尚未回神,那美人已如水蛇般缠上来,完全无视帝君还抱着的本仙君,爪子直往衣襟探去:“公子若肯了,奴家会让公子好生体会巫山之行的美妙??”

    本仙君被挤得喘不过气,且眼睹美人的爪子越摸越不像样,浑身仙力一个没忍住,咔嚓一声在美人脚边落下道电闪。

    美人尖叫着跳开,花容失色哆嗦道:“这、这??”

    帝君将我往怀里死死按住,赔笑道:“对不住姑娘,我这白兔??有些特别。在下来此不过为一时消愁,并不想打搅姑娘,这便离开,告辞。”按着我一路快步闪出入云楼。

    外头业已月色当头,帝君又一个法决捏出,不出半刻,我俩已回了清风涧。小生命们之前一时不见帝君,欢呼雀跃,清风涧热热闹闹;待到帝君一落地,秒秒钟消失得没半条影。

    然他们如何闪得过帝君。帝君一手抓来只公的野山鸡道:“本君方才去人间游了一遭,觉得甚好,明日辰时三刻你来本君房中叫醒本君,本君明个再去一回,如何?”

    山鸡怎敢说不,啄米似的点头。

    帝君将我带回房中,放在床上:“你一个小小的白团子,竟有那等召来天闪的能力,想是日后仙缘颇深。不如本君这就渡你些仙力,将你化作人形?”

    我色变振恐,耳朵脑袋一起摇。

    他恍然:“哦,终究不是你自己的修为,怕是不好。”宽了外袍卧上床,将他身上的被子盖住本仙君,再将我挪到他颈畔,“那就这样罢,多多少少沾些我的仙气也是好的。”

    虽说很别扭,可总比之前被他变回人形的好。我欲哭无泪地听话卧下。

    过了一会,帝君他老人家只余均匀的呼吸声,想是安分睡着了。

    我埋下脑袋,安然入睡。

    到了清晨,阳光刺目,细蚊乱舞。本仙君眯着眼摆一摆爪欲驱开,忽听砰砰几响,野山鸡敲门:“帝君,到辰时了,帝君!”

    叫你来就来?那么听话做什么?我转个头意欲继续好眠,却听咔吱一声,房门撞开:“帝君,您说的辰时??欸!?你们、你们——!”

    本仙君终于忍无可忍怒而起身:“大早上的吵吵嚷嚷什么?!”

    野山鸡现是个人形,清秀俊朗好少年,眼珠子却直直盯着我,张口半开,脸色由润到白,由白到红。

    “没??没什么!”他飞速转身出门没了影,“仙君您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仙君?

    我正愣神,身侧之人业已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望着我,一怔,闭上眼揉揉,再睁开,又一怔:“??红红,你怎会在我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