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离别(1/1)
作者:跳跳虎的尾巴
    四月十二下午,宇湛还躺在宿舍的床上,前几天从庆阳一路走到广安,让他十分疲倦,两腿酸痛。这两天宿舍里空空荡荡的,宇湛本来还想和舍友分享一下从傅志清家带的婺东烧饼,可宿舍只有就他一个人,只好把烧饼分给了班级其他宿舍的同学品尝。

    从昨天到现在,宇湛只见到田江华一次,田江华回宿舍换了次衣服,蓬头垢面,身上一股酸臭味,胡子拉扎,眼中尽是血丝。

    宇湛问田江华知不知道马修去哪儿了?田江华摇头表示不知。问了几个隔壁宿舍的人,也都不知道马修的去向。宇湛觉得奇怪,后天就是集中的日子了,马修跑哪去了?傅志清也还没有回来,估计那家伙准备六月时直接过来拿修业合格书。

    由于宿舍就剩宇湛一人,加上疲劳,于是宇湛过上了猪一般的生活,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迷迷糊糊中,宇湛觉得脑海里闪过了什么,想了好久,才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思绪,自己去婺东前答应过蒋国毅当兵前再去趟道场的。

    自己后天早上就要走了,时间不多,宇湛猛地掀开被子,套上衣服,胡乱的洗漱一番,跑出了宿舍。

    路过州学里的蹴鞠场,有不少人正在踢蹴鞠,大多是一年级的学生,看着那些正追着蹴鞠的人,宇湛恍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近三年来在蹴鞠场可是留下了众多的回忆。

    想的出神间,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原来是隔壁班的杨远彬,胳膊下夹着两本书,下巴扬起,迎面走来。

    杨远彬和宇湛是庆阳老乡,读县学时是同班同学,现在住在宇湛东面的宿舍。当年杨远彬以庆阳第一名,庆州第四名的成绩考入州学,在庆阳县名气很大,是众多学子的榜样。

    在州学里,杨远彬成绩一直很好,和田江华不相上下。但与田江华的日夜苦读不同,杨远彬十分聪明,学习时间并不多,倒是踢的一脚好蹴鞠,每天都能在蹴鞠场看到他飞奔的身影。

    杨远彬人长的白净,个子也高,是典型的优等生,这半年来很多商会想找他签约,但他都没同意。用他的话说:“我天生就是要去太学的。”这几个月,由于要考太学,杨远彬才开始去修习馆复习,不怎么踢蹴鞠了。

    虽然和宇湛是老乡,但两人关系很一般,平时没什么来往。杨远彬和田江华的独来独往不同,他喜欢和成绩好,或者家境好的同学在一起交往。和宇湛,最多也就是在路上相遇,冷冰冰的打个招呼而已,从来不会在一起吃饭聊天。

    今天有些奇怪,杨远彬竟然走到宇湛跟前停了下来,似乎要和宇湛说些什么,弄得宇湛起疑,这家伙搞什么鬼?

    “喂,你这家伙,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有个胖子来找过你好几回,但你们宿舍一直都没人,那胖子留了封信,让我转交给你,你自己看吧。”杨远彬阴阳怪气的说道,从身上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信封,递给宇湛,便像不认识宇湛一般,夹着书走了。

    打开信,宇湛发现是老彭写来的,说他被他爸爸派去风州跑商,收购草原民族的羊毛,没有两三个月是回不来了,四月初八就要出发,想邀请宇湛吃饭告别,宇湛看时间是四月初四写的,老彭应当已经走了。宇湛心生愧疚,想到老彭那肥肥的身影,虽然好色,但是个够义气的家伙,自己却没能去送送他。

    到了玄道流剑术馆,今天人很少,只有七八个,显得很冷清,蒋国毅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学员们练习。见宇湛到来,蒋国毅非常高兴,从地上站起来,赞叹宇湛上次送的酒真不错,入口绵软,后劲无穷。

    宇湛向蒋国毅说后天早上他就要走了,希望师父保重身体,自己有空会来看他的。

    蒋国毅听了,变得沉默下来,拿过两把竹剑,教了宇湛一招变线斩,说是玄道流的绝活,起剑时的姿势看似是攻下路,实则攻上路,或者相反,依靠大臂迅速带动剑锋改变路线,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宇湛跟着蒋国毅练了几十遍,终于能做出了变线斩,蒋国毅又拿过护具,说再打两场吧。宇湛穿上护具,看着脚下泛白的草席,一切都是那样亲切。蒋国毅这时哈的一声,宇湛回过神,握好剑,两个人对打起来。宇湛明显感到蒋国毅今天比往常厉害,出剑速度奇快,宇湛不由得打起精神应战。

    晚上,蒋国毅招呼几个大一点的弟子,在家里吃了顿饭,算是给宇湛送行,蒋国毅喝了好多酒,最后说话都说不清楚,结结巴巴。饭后,宇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最后看了一眼道场,与蒋国毅及师兄弟们告了别。

    四月十四,天还没亮,宇湛就醒来,打开门,借着晨曦,看了熟悉的宿舍,默默不语。马修也和宇湛一样,深情地凝望着宿舍内的物品。

    看着马修,宇湛在心里偷笑了一下,昨天天黑时马修才赶回来,说他回家相亲去了,父母怕他当兵没时间找对象,硬是来州学把他带回家,说先把人定下来,以后再结婚。马修比宇湛大两岁,已经二十了,宇湛想想倒也理解。便问相的怎么样?马修摆摆手,嫌弃的说,人长的不好看,身材太差,我看不上。

    天亮了,两人背着行李出了门,在梧桐的斑驳影子下,宇湛望着那几排老旧的学舍,这几年的点点滴滴不断浮现,即将离别的伤感如同潮水。自己要走了,州学承载着自己的青春。

    州学大门前,已经站了不少人。几个班级里玩的不错的同学纷纷前来送行,但宇湛没有看到田江华。

    等人都到齐了,校长说了些勉励的话,考了第一名的黎振作为学生代表发了言,之后宇湛、马修等十人在带队的两个教谕指挥下排好队,在同学的告别声中,上了州学出钱雇的马车,当然,是低档车。

    两辆马车上都贴着标语,写着“庆州州学欢送参军学生”,马车不像傅志清租的那种样式,而是像乡下拖草的斗车,车斗上搭了个简单的棚子,罩着帆布,人要从后面爬上去。车斗里扔了不少稻草,应该是减震的,几个人爬上车,坐在稻草上。

    马车开始驶离,州学那古朴的大门越来越远。忽然,宇湛和马修听到后面传来田江华的声音,回头望去,只见田江华追出州学,跑的气喘吁吁,挥手喊道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宇湛和马修看着田江华,虽然平时关系不咋地,但也是在一个宿舍住了将近三年的,两人忍不住流下泪来,站起来挥手喊道:“你也保重,考太学顺利!”田江华身后,也有不少同学跟着在跑。

    和宇湛、马修同车的另外三人也都从马车里向后望去,和自己的同学挥手告别,众人泪水纷纷洒落,这一刻,宇湛不知道自己是悲伤,还是留恋。

    马车拐了个弯,州学消失在拐角,同学们的身影也消失了,宇湛呆呆的看着车后急速退去的街景,有些莫名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