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大人，谭大人。”

    田据听到耳边响起了均匀的呼噜声，忍不住喊道。

    “啊，啊，田，田大人，什么事？”

    谭前康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田据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村庄：“谭大人可看出什么不对劲？”

    “没啊，没什么不对劲啊。”谭前康摇摇头。

    田据叹了口气，心想谭前康你不是猪脑子吧，再没有真才实学，可起码也做到了一府最高长官柱国的位置，这么明显的事情竟然都看不出来？

    自从西征军主力进入端西走廊莱西王国境内，已经走了二十多里，原本沿着绿海海岸居住着上万莱西人，村落众多，却没有见到一个莱西居民。余子贤刚才派人回报，他率领的前军已经出了端西走廊，但一路上遇到的所有村镇都已经被烧毁，空无一人。

    田据担心是莱西人实行的焦土政策，但谭前康不以为然，认为那些莱西居民是被吓跑了，大梁军威鼎盛，完全合乎情理。

    “是吗？这样的撤退不像是混乱无序的啊，连鸡鸭狗猫都没有留下。”

    见田据还是纠结，谭前康说道：“田大人，老夫在合州府五十年了，这莱西国什么货色我不清楚吗？国土不过四五个县大小，从南到北二百多里而已。民仅十万，军不足三千，大多还是那些破破烂烂的农兵，能算得上军队的不过宣化城的王家卫队，也就六七百人。我大梁六千大军，踏平莱西轻而易举，出了端西走廊，再走六十里便是宣化的北门户泰清城，攻下泰清城，离宣化便仅有五十里，一日可至。依老夫看来，皇上给的一个月时间都多了，来回十五天足矣。”

    “我军毕竟远道而来，地形不熟，还是小心为慎。”田据还是不放心。

    谭前康笑道：“田大人你多虑了，怎么如今位高权重，反而胆子小了，当年田大人可是锐不可当，在灭魏之战中光彩夺目啊。”语气酸酸的。

    田据听出来谭前康话中的另一层含义，但不想计较。想了想谭前康的分析，确实有些道理，莱西地少民寡，和大梁根本没法相比，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但田据总觉得有些不对，莱西虽弱，可大梁此次出征的军队也不强啊。

    皇上对此次征讨寄予了厚望，倒不是真要为洪熙报仇，而是白俊哲的称帝击穿了皇帝的底线，让他龙颜大怒。皇上要求一个月内拿下莱西王城宣化，捉住逆贼白俊哲，押到平阳问罪。

    这种厚望让身为主帅的田据压力重重。自从庄帝灭魏后，十九年来，大梁除了慕州府经常在北方进行防御蛮族的战斗，其他各府军队早已习惯了和平与安定，训练稀疏，战斗力的下降是不争的事实。这几日下来，田据发现无论是精神面貌、行军速度、装备水平，参加此次西征的军队都远远不如庄帝时期的合州府军。

    至和八年时的梁军，可以日行八十里，如今的西征军，一日只可行五十里。那时候的梁军，再苦再累也不会吱声，只会咬牙坚持，如今的西征军，动辄怨声载道，抱怨食宿环境不好。那时候的梁军，披甲兵能占到将近一半，如今的六千西征大军，披甲率还不到五分之一，不过这也是如今大梁军队的通病。朝廷一直执行着庄帝的削弱地方，加强中央政策，导致地方各军装备老化陈旧。

    对于莱西王国，田据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自宋朝初年起，莱西就开始学习洛族文化，莱西的建筑风格，政治制度都是模仿宋朝，文字也大部分照搬洛字。宋朝的灿烂辉煌的文明让莱西人仰慕不已，宋宣帝时期，莱西王洪保上书请求归化，洪保自愿做宋朝的一个县令。但当时宋朝考虑莱西偏远，地产贫瘠，气候潮湿多雨，不愿意接受，只将莱西当做属国，从此历代莱西王均由宋朝皇帝册封。一百多年后，宋朝被风州人所灭时，莱西全国披孝三月，哀悼宋朝的灭亡。风州人的宁朝统治被推翻后，莱西又向梁朝称臣。

    莱西人不仅学习洛族人的文化，也积极学习洛族的兵法，古时齐国名将全熙所著的《战略经要》在莱西备受欢迎，据说莱西军官人手一本。

    篡夺王位的白俊哲是莱西贵族子弟，精通洛族文化，曾经在大梁的理藩司中学习过五年，回国后到军中任职，在和西方几个部落和小国的战争中立下战功，加上家族势力的支持，逐步被提拔，直至成为莱西军队的最高统帅，担任了大将军，据说心狠手辣，绝不是一个简单之辈。

    一丝清凉打在脸上，将田据的思绪拉了回来，下雨了。

    “田大人，老夫岁数大了，淋不得雨，先去躲躲了。”谭前康夹了夹马肚子，调转马头，从山头离去，只留下田据和几个亲卫站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