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海内存知已(1/1)
作者:新新乐府
    沉香一听到厚朴之名,心中不禁回想起那日人参王之言,自己前世曾在杜仲寨担任丞相掾属,如此说来,眼前这位太学博士,便是自己前世长官。当即四下观望,说道:“小生便是先生之故人转世。此处说话不方便,还请先生找一个清净的地方细细听我道来。

    厚朴又惊又喜,忙对沉香道:“怎么,你是沉香转世?这话怎么说?”沉香道:“正是如此。详情请借一步说话。”厚朴当即道:“请随我来。”

    说罢,走向花厅右侧博士起居之所。

    沉香紧紧跟随,不一会儿,厚朴带领沉香进入到一间屋子,屋子不大,但十分洁净。厚朴道:“小友请坐,此处乃吾之居所,十分静雅,旁人不得随便进入,还请将详情告知。”

    沉香坐下,理清头绪,将自己的出生经历,以及入山以来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向厚朴讲述了一遍。人参王对沉香说的那些被逐又转世的话,也简要说了下,只是遵守自己对人参王的诺言,打药鞭之事,只字未提。

    厚朴听完之后,感叹道:“令堂牺牲生命名誉,方换来你们兄妹二人转世重生,虽无意而为之,然其对本草之贡献,足可匹敌药王。”

    沉香一听厚朴提及母亲,不禁黯然。

    厚朴又道:“只是药灵借腹转世之说,吾今日第一次听说,若非眼见,实难相信。”

    沉香心想,前世与厚朴先生交好,二十年前一些事情他曾参与,不知当时究竟何情况,正好借此机会一问。当即问厚朴道:“闻人参王之言,小生前世与先生曾是好友,是否确实?”

    厚朴听及此言,不禁长叹一声,道:“确实如此,我们两人,外托相掾之名,内结知心之义。当日未能相救,厚朴一直耿耿于怀。事后辞去相职,隐居不仕。后百草国人参王统一各邦,承蒙党参先生相邀,来太学做名博士。”

    沉香又问道:“小生转世之后,经历见识只此十七年,且进入神农山,方有一月。当年之事,一概不知,究竟是何情况,还请告知一二,以飨好奇之心。”

    厚朴眉头紧皱,眼望窗外,思绪又回到二十年前。

    当年人参城实力强大,杜仲寨、红花宫、枸杞堡比较弱小,三方只有联合起来,才能与人参城保持均势。杜仲王、红花娘娘、枸杞王作为三方君主,每年都会举行会盟,商讨联合驻军等防御大计,会盟由三家轮流主持。这一年轮到红花宫作为东道主。红花娘娘邀请杜仲寨及枸杞堡遣使通问,约定会盟日期。厚朴作为杜仲寨的丞相,辅佐杜仲王总揽全国政务,选派使者,由其负责。相府属官沉香毛遂自荐,厚朴遂向杜仲王禀报,杜仲王任命沉香为百干国典客,出使红花宫。沉香择定日期,不日出发。抵达红花宫后,百花国丞相菊花命令由长史辛夷接洽会商。

    百花国丞相长史辛夷年轻貌美,才华馥比仙,气质美如兰,博览群书,文章做的极好,尤擅诗词,随口吟出,皆风调悠长,意味隽永。而杜仲寨新任典客沉香于此道亦颇为擅场,在相府之时,厚朴喜读史,沉香爱学诗,二人皆痴迷于所好,终日谈论不绝,所以关系非同一般。

    此刻沉香代表百干国持节出访,值辛夷接待,二人寒暄数语,便将话题移至诗词,一谈之下,两人皆生仰慕之心。沉香锦心绣口,才华过人,又生的唇红齿白,儒雅风流,而那长史辛夷灵力不深,定力亦差,自将心思全都放在沉香身上,用尽一切方法勾引挽留沉香。本来出使五日便当返回,孰料二人往来唱和,互改诗句,沉香一再逗留,至半月未归。终于做下神农山最为忌讳之事。

    事发之后,红花宫与杜仲寨迫于脸面,互不想让。二人之长官厚朴、菊花虽想挽回,无奈此事已天下皆知,人参王亦四处拨火,事情终于不可收拾,沉香辛夷被判处极刑。两国盟约亦因此破裂。杜仲寨转而与人参城结盟,两处联兵一举攻至红花宫,红花宫丞相菊花自辛夷被逐后,亦隐居不出,不再为守城出谋尽力。红花宫城防没有菊花,抵挡不住联军的进攻。红花娘娘无奈投降。枸杞堡见此形势,亦投降百根国人参城。此次红花宫与杜仲寨因沉香辛夷引起的争端,人参王成为最大赢家,吞并了百干、百花、百实诸邦,统一成了百草国。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厚朴说到最后,感叹道:“兴趣爱好,游戏之可以,若痴爱沉迷不能自拔,亡国误身,一至于此。”

    沉香听后,不住点头,心想:原来如此,只不过厚朴所言,与人参王有些不同。人参王说当日沉香辛夷丑事发作之后,药灵召开公决大会判处二人极刑,而厚朴未曾言及。当即问道:“二人情事被揭发之后,当日有谁主持审判,判决过程是如何呢?”

    厚朴道:“二人被逮于红花宫相府,红花娘娘认为,事情发生在百花国当由红花宫决定如何处罚,而杜仲王认为,沉香是百干国的药灵,如何受罚红花娘娘做不得主,两位君主碍于情面,互不相让,最终二人妥协商定,在百根国人参城进行审判,并邀请神农山各国王、公卿、将军一齐会审,由人参王主持。沉香与辛夷二人违反神农山大忌事实清楚,只是一个如何处罚的问题。原定由各国公卿、将军以上全体商议决定,后又改成君主秘密决定。会审之时,吾与百花国菊花,皆已引咎辞任,未曾与会。谁料想最终判决结果是神农山除名这等最严刑罚,如此判决,便意味着神农山今后将无此药灵,沉香与辛夷修炼千年的灵力会化为乌有,人世间的沉香辛夷两味草药也会药力全失。”

    沉香低头感叹,又不解的问道:“嗜好误人,一至于此。只是不知那红花宫的辛夷为何大动春心,我们不都是药灵吗,怎么会有凡人之情欲?”

    厚朴也露出疑惑的表情,道:“此事吾也不解,按说药灵但凡开始修炼,随着灵力提升,凡人之情欲即慢慢消失。难道那辛夷进入神农山千余年,一丝灵力也未有吗?”

    沉香见此问题厚朴也无法解答,遂不再想。于是向厚朴歉意道:“没想到前世给厚朴先生惹了如此麻烦,今日听君诉说原委,十分愧疚。”

    厚朴道:“不必如此,造化弄人,原也怪不得沉香。今日兄弟你能够转世归来,除令堂功不可没外,细思之下,也是天意。既来之,则安之。你既然重新进入神农山,且又在太学之中,虽充杂役之职,亦不可自暴自弃,当勤修灵力,以图长进。”

    沉香道:“本来人参王荐小生来,是做弟子员的,孰料党参先生外访未归,徐长卿博士不明就里,派小生去藏书楼理书。”

    厚朴道:“等吾去和徐长卿说,你明日不必理书,还是做弟子员吧。”

    沉香答道:“多谢先生好意,小生在藏书楼做了几日,感觉甚好。弟子员之事,还是等党参先生归来,小生将人参王手谕献上之后再说。”

    厚朴点头道:“如此也好。”

    沉香又问道:“那日人参王曾云灵力修炼,有速成之法,命我来此多加研习,不知先生能否指点一二?”

    厚朴道:“灵力博士何首乌精于此道,待你成为弟子员,可向其专门请教。以吾之经验言之,则是志虑精纯、心无旁骛八字,望你能好好体会。”

    沉香心想自己前世性僻耽佳句,以致犯下大错,可不就在厚朴先生所提的八字上做的不够吗?一思及此,便忽然想起藏书楼那边还在请人代为照看,一挠头道:“不好,只顾与先生说话,藏书楼那边还在请人替班,已然忘了。”说罢,深施一礼,告辞而出。

    沉香疾步返回藏书楼,那三位弟子员只剩一人在门口张望,见沉香返回,气呼呼道:“好你个理书杂役,你到底识不识字?看一篇邸报竟然用了两个多时辰,多处地方都寻你不见,耽误吾好多事情,等明日到五经博士前告你一状,让你这个理书之职也做不成。”

    沉香慌忙鞠躬道歉,说道:“在看邸报时,遇到自己一位老友,为其邀请至房中诉说契阔,谈的兴起,便耽误了时辰,请求原谅。”

    那弟子见沉香匆匆返回,刚才因等人不到而生的闷气已消了一半,听沉香又如此诚恳道歉,心底的气也就消的差不多了,答道: “好吧,我就相信你,楼上楼下的书我都替你理好了。你再上去检查一下。”言毕,迈步而行。

    沉香慌忙喊道:“多谢博士弟子帮忙照看,还没有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名弟子员停住脚步,回头答道:“小生远志,今在一学舍跟随徐长卿博士研读五经,你无事时可以去找我说话。”

    沉香十分高兴,大声说道:“小生名叫沉香,今日多谢帮忙照看藏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