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我生何为在穷谷(1/1)
作者:新新乐府
    城门校尉太子参押送着徐长卿、沉香、远志三人从太学出来,一路不停歇,路上太子参要求三人不许说一句话,只管跟着走路。徐长卿独自在前,昂首阔步,沉香和远志对望一眼,各自无奈叹息。沉香心想,只不过在会上按照党参要求说了几句真话,便被罚去做劳役,这是圣主明君所为吗?

    众人一出城门,太子参命令军卒分道而行:由两名军卒押送徐长卿去工部长亭修造局,两名军卒押送沉香、远志去军械司工坊,正要分手道别,却见城门打开,又一名身着劳役服色之人被押送出来。负责押送的军卒向太子参低声耳语,太子参一边看着此人,一边不住点头。于是太子参又命令由三名军卒押送沉香、远志以及这名劳役一起去军械司工坊,以一名年龄较长的老军带领。徐长卿由一名军校押送去工部长亭修造局。吩咐完毕,带领其他军校回城向人参王缴命去了。

    徐长卿对沉香远志一拱手,道:“两位青年才俊,就此别过。”沉香心中一酸,躬身施礼道:“不敢当才俊二字。先生此去辛苦,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徐长卿黯然叹道:“唉,独立思考者做苦役,逢迎附和者在高堂。神农山乱不远矣,他日必有再会之时。”

    远志本是徐长卿弟子,此时走到徐长卿面前,跪拜施礼道:“先生保重,弟子拜别。”

    徐长卿伸手将其扶起,拍拍远志肩膀以示安慰。又从怀中取出一布包,转身递给沉香,道:“此物你二人要好好保管,劳作之余,认真研读。潜龙在渊信念勿弃,藏身江湖之远明夷待访,”沉香接过,随手放入怀中。

    一旁军卒不住催促,三人就此别过,各自上路。

    且说军卒押着沉香、远志与另一名劳役,一路不停,从城门外大路一直向北,沿着驰道走了大约百多里,天色渐渐暗下来,一行人在驰道子四长亭上歇息了一宿,每人饮了些水。那子四亭亭长笑嘻嘻的对带队老军道:“老军哥,今日又带人去葛洪山拣宝贝去啊。回来的时候您老别忘了给小弟我捎一块儿。”

    老军不苟言笑,答道:“你还是去找大将军要吧,他家里宝贝最多。”

    亭长吐吐舌头,忙活去了。老军安排好一行人睡下,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起行,从驰道转而进入一条小路,沿着小路行了半日,远远的看见一座山,带队老军指着山向其他两名军卒道:“马上就要到了。”看来其他两名军校是第一次去工坊,不识路途。

    人参城大将军府军械司工坊设在城北葛洪山山谷中。位置非常隐秘,假如没人带路,根本无法找到。为了能够有效抵御百虫国毒虫进攻,军械司在人参王的指示下,由军械司主事大戟直接负责,开发研制了一款新式铠甲。

    这种铠甲又称鱼鳞甲,用上千片薄薄的甲片穿缀而成,军士除眼睛外全身严密包裹,甲片如同鱼鳞般细密,可将全身进行防护,足以抵抗百虫国蝎子、蜈蚣、蜂子等毒虫的攻击。人参王见到大戟献上的鱼鳞甲样品之后,十分高兴,立即找来大将军紫参、相国甘草商议,要秘密组建八千铁甲军,用来对付百虫国。

    人参王高兴的说道:“若我国有八千铁甲军,百虫国上万毒虫,何足道哉。”而组建铁甲军的关键是有足够数量的鱼鳞甲,制造八千副鱼鳞铁甲的任务自然便落在了军械司工坊头上,人参王下令三年内必须完工。军械司主事大戟硬着头皮将任务接下,却苦于缺工少役,人参王道:“工役不劳主事操心,你只要负责好鱼鳞甲质量即可。”

    制造鱼鳞铁甲的关键技术在打造甲片,而打造甲片需要上好的铁。葛洪山中盛产优质铁矿石,这是军械司主事大戟将工坊建在葛洪山山谷中的重要原因。

    军校押着沉香等三人向葛洪山方向走去,望山跑死马,虽然很早就看见山在前面,可一步一步走过去,还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力气。一行人走了大约三个时辰,临近傍晚,才进入工坊所在的山谷。

    一进山谷谷口,便有两名守军过来盘问,带队老军向前解释,说遵城门校尉军令,押送三名劳役到此,向大戟主事交接。守军挥手放行,沉香等人便被带着进入山谷。 一行人进沿着新修石路一直前行,远远的看见几间石砌建筑。又有两名守卫过来盘问,老军答道:“城门校尉命我等押送三名劳役到工坊服役。烦请军校大哥给向主事大人通禀一下。”说着指指身后的沉香等人。一名守卫道:“稍等。”转身几步进入石屋子,不一会儿出来答道:“大戟主事刚从锻炉视察回来,你们去见他吧。”

    打造鱼鳞铁甲是人参王亲自过问的要事,大戟主事马虎不得,日夜在此督责,不敢半步离开。

    老军拱手施礼道谢,引着沉香等人进入石屋见大戟。工坊主事大戟正坐在石屋中,手拿着刚出炉的甲片仔细观看,不住用手摸着厚度大小。老军报门而进。大戟高声让其进来。沉香等三人也一并进入。

    老军一进门,大戟立即站起身来,道:“又劳烦老军大哥送人前来,大戟多谢了。” 说罢拱手施礼,又道:“这是本月第三次送人来了吧。一路上辛苦了。”

    老军一笑,慌忙还礼,道:“多劳主事大人挂怀。不错,这是第三次,本月总共已经押送十人到此了。这从人参城到葛洪山的路,我已经走的很熟了。”大戟又问道:“不知这三人所犯何事?”大戟见新来的这三人除另外一名外,沉香、远志都是书生模样,恐怕做不得苦力,故有此一问。

    老军指着另外一名道:“这个在大将军府库房中犯了偷窃之罪。”又指着沉香远志道:“这两位原是太学弟子员,具体犯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大戟看着沉香远志,点头自思,怪不得如此文弱,向这等体格,到我这里来,能做成什么。不禁眉头一皱。

    老军见大戟不说话,又道:“主事大人,工役已经交给你了,我也要返城向校尉大人复命去了。”说罢,拱手施礼要走。大戟亦施礼道:“好吧,回去后,代我向城门校尉表示感谢,真希望他多给我几个身强力壮之人。”老军看着沉香远志,微微一笑,转身告退。

    沉香见这主事大戟,身材魁梧,衣着不甚讲究,一身乌黑麻衣,衣袖露两肘,裤腿也破烂不堪,面膛暗红,眉毛乌黑,嘴唇焦裂,几缕山羊胡子散乱,上面好像还落着烟灰。

    看来是刚从火炉前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收拾自己的形貌。不由得对眼前这位大戟主事肃然起敬起来,为了制造出上好铠甲,身为主事,不避劳苦,亲上炉前指导,也算是率先垂范了。

    沉香不知大戟在人参城曾做过铁匠,打造的铁器全城闻名。后来被大将军招入府中,从军械司最底层的工役做起,凭着自己出色的铁匠手艺,一步步做到工坊主事。做了主事大人,仍然不改当年本色,时不时到炉前,抡起大锤小锤练练手。这次人参王专门点名让大戟负责督办打制鱼鳞铁甲,大戟正中下怀,异常兴奋,索性把居所从军械司搬到了葛洪山山谷工坊生产一线,有些锻工铁匠技艺不过关,他便亲身示范,手把手教。保证生产出来的铠甲质量上乘。

    大戟目送老军领着两名军校回城复命去了。转过头来首先对那名偷窃犯道:“你叫什么名字?原先做什么职事?”那人虽然也不甚高大,但与沉香远志相比,可显得粗壮有力多了。

    只听他答道:“小人名叫木贼,原先在大将军府中听差,看守库房。”大戟不禁心中一乐,这大将军,也真有意思,让木贼看守库房,能不偷东西吗?

    木贼好像明白了大戟的心思,道:“小人虽名为木贼,但平生从不做偷窃之事,只是那次实在忍不住。严格说起来,并没有偷窃,只是偷嘴。”大戟道:“好吧,看你还是可造之才,就派你先到冶铁炉子,熟悉冶铁技术,过两个月再去锻炉,学习打造铠甲。”又自语道:“若非时间紧任务重,造甲之事,绝不会用你们这些新手。”

    大戟又对沉香远志道:“看你们这文弱的样子,到谷中去拣铁矿石吧,先练练筋骨,等胳膊腿有劲了,再做其他的。嗯,你们叫什么名字?”远志抢先答道:“我叫远志,他叫沉香,原先在太学做博士弟子,只因多说了几句话,便被发配到这里来。让我们去拣铁矿石,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大戟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们原先不管是宰相尚书还是廷尉御使,凡是到我这里来,都得听从我的安排,小小的博士弟子便了不起了?人参王就该让你们这些目高于顶的所谓读书士人都来进行劳动改造,省的整天叽叽歪歪,自命不凡。我对你们说,让你们去拣矿石,算是照顾你们了,等过几天派你们去火炉子那边,就知道什么是大材,什么是小用了。”

    沉香不想再听他啰嗦,忙问道:“我们这就按照主事大人的安排去做,只是我们应该去找谁报到?路怎么走?”大戟对三人道:“木贼,你去找柴胡,让他给你安排事做,沉香远志,你们去找牛膝。具体怎么去,让门口的守卫带你们去。”

    说罢,将门外守卫唤进屋来,指着沉香三人交代了几句,便又转身回到桌案前,拿起甲片,细细研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