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共惜馀芳泪满衣(1/1)
作者:新新乐府
    牛膝又一次钻出石洞,穿过花园,消失在相府无边的夜色中。

    沉香趁此机会,向百合青蒿二人讲述了自己最近几个月的经历:先是受到人参王接见,人参王却用假妹妹将自己的打药鞭哄骗过去,推荐自己太学做了博士弟子,在太学中对人参王称帝说了自己的看法,然后被发配到工坊为役,又和远志木贼两人一起鼓动工役抢水起事,失败后被押送到廷尉大牢,关押至今。

    又说起幸好自己有祖传的挖药神铲,将石壁轻松挖开,方才与诸人想会。

    百合道:“祖传?作为药灵怎么会有祖传之物?”

    沉香苦笑,又将从人参王厚朴那里得来的自己之身世向二人解说了一遍。前世之沉香辛夷如何相恋,如何被处罚逐出神农山,之后又如何借母亲之腹兄妹转世,在神农氏的指点下,进入神农山寻找妹妹。

    当说到前世沉香辛夷脱水干枯受刑之时,二人曾在大牢石壁上刻诗明志。百合听后,心中大为感动,不禁眼眶湿润,几滴晶莹泪珠从腮边滚落。百合想用手摸一下墙壁上的诗句字迹,无奈监房内十分昏暗,摸了好几次没找见。

    沉香却十分清楚诗句刻在什么地方,见百合摸摸索索的找不见,少年心性着急,没有考虑许多,便拉起百合的玉手,手把手给她指出字迹所在。一拉住百合之手,但觉百合手指又软又滑,柔若无骨,心中不禁一动。百合感觉沉香一把将她手握住,便觉浑身似触电一般,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沉香说道:“诗句在这里,摸到了吗,这是生则同室,下面是死则同穴。”百合将手指放在诗句逐上一摸索,沉香便放开了她的手指,百合心中却有些不舍,心想:让他多握一些时间方好。

    沉香又给她指指后面的诗句,百合一一摸到,不禁感叹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二人为情而死,真是令人唏嘘感叹。”

    沉香道:“是啊,我分别从人参王、厚朴、牛膝那里听到了前世沉香辛夷之故事,虽然三人所言有不同之处,但前世沉香辛夷曾经是一对恋人,这是确定无疑了。小生十分不明白,为何他们二人之间会发生感情?按说我们药灵都苦修灵力,并无凡人之七情六欲。”

    百合听沉香问此,突然想到自己饮用甘草所送之水后,灵力尽失,凡心大动,每每自我怜惜,见到男子便神色慌张,与往日之恬淡聪明大不相同。难道前世辛夷也曾饮用过甘草之水?不对啊,那时辛夷在红花宫菊花相府中,甘草怎么会送水给她呢?眼前这位青蒿,自言曾是菊花身旁之人,何不问问她?

    于是问青蒿道:“这位妹妹,你说菊花是你姐姐,那肯定认得前世辛夷了。你是否知晓当日是怎么回事?”

    青蒿道:“当年,辛夷曾是丞相长史,与菊花姐姐关系十分要好,二人形影不离。我和艾蒿只是相府中一普通侍女,平日见不得菊花几次面,只不过菊花姐姐辞职归隐后,才与我二人朝夕相处。菊花姐姐从来不提任丞相时之事,我和艾蒿也从来不问。只是听相府其他人讲,菊花姐姐与辛夷曾经多次到百花国与百矿国边境山谷山涧中勘察,看能否掘井出水。后来,不知为何,就停止了勘察,紧接着便出了那件事情。”

    沉香听青蒿说起掘井之事,忙问:“菊花岭小院旁边的那口井,是不是菊花先生和你们一起挖出来的?”

    青蒿道:“是啊,我们仨一起离开红花宫之后,菊花姐姐带着我们走了很多很多地方,最终在菊花岭那位置隐居下来,因为菊花姐姐说,那个地方可以掘出井水。我们三人先是按照菊花姐姐选定的位置,掘出井水后,方在一侧搭建了菊花小院,定居下来。”

    沉香点头,又不禁问道:“那菊花先生的掘井术,你学会了没有?”

    青蒿道:“我和艾蒿只是在一旁看她如何操作,只懂一些皮毛,姐姐并没有传授给我们。”

    沉香道:“我们逃出去后,就去紫金顶,投奔决明子义军。现在义军饮水告急,咱们去了之后,你若能掘出井水来,那可是奇功一件。”

    青蒿道:“要是菊花姐姐在就好了,她被蝎子王抓了去,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呢,要不然,我们先去百虫国把菊花姐姐救出来,然后一起去紫金顶?”

    沉香、百合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过了一会儿,沉香又对青蒿说道:“现在车前子也被关押在这里,等后天晚上,趁人参王登基全城庆贺之际,我们就和车前子、远志一起出去,让车前子给我们带路,等到了紫金顶,再求决明子帮助,去百虫国把菊花先生讨要回来,还是这样比较妥当。”之后,又将与车前子、女贞子、牛膝、远志几人商定的越狱计划于百合青蒿二人详述一遍。

    百合、青蒿点头同意。

    这时,牛膝也已经从洞中返回,手里抱了一大堆衣服,沉香慌忙向前将衣服接在手里,道:“方才,已经向她们说了我们同女贞子车前子的计划,她们都十分同意。”

    牛膝也非常高兴,道:“先把这些衣服藏在张字号监房的角落里,今天晚上,百合与青蒿就在张字号监房内休息吧,委屈你们一下也坐坐廷尉大牢。等明天天一亮,你们二人还得先从洞内回到百香楼隐藏一下,等狱卒查监之后,咱们再去百香楼中,搜索一下,看有没有其他失踪药灵。”

    百合、青蒿二人携带着牛膝偷来的衣服钻过墙洞,到张字号监房内睡下。

    这边对面远志和车前子一直在紧盯着列字号监房,见监房内走马灯似的一会儿两个人,一会儿四个人,一会儿三个人,最后,两个人抱着一大堆东西消失。沉香走到铁栅门前面,给远志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后天行动。

    远志车前子一看,将悬着的心放下,几人同时睡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百合与青蒿就从张字号监房回到百香楼内,进入房间后,先是将书案推过来,遮挡住洞口,防止光线从百香楼进入到大牢,避免将洞口暴露。

    而沉香、牛膝所在的列字号监房,每次来查监时,二人轮流坐在洞口前,用身体挡住墙洞,且洞口那面全是相府花园内的杂草,进入到监房内的光线并不多。

    早上辰时,两名狱卒照例前来查监,这次来的是女贞子与另外一名陌生狱卒。

    廷尉防己见大牢内关押的犯人越来越多,而廷尉府内人手也着实不够,而就向人参王上奏表章,请求增加廷尉府狱卒府吏。人参王忙于登基称帝大事,无暇顾及。防己只好从城门校尉那里临时借过来几名军校,今天前来查监的这么狱卒就是从城门校尉那里借调过来的,名叫升麻。

    这位升麻,办事精明能干,是太子参十分得力的膀臂。太子参见防己前来借人,私下里对升麻道:“升麻兄弟,你跟了我已有不少时日,现如今还是普通军校,我太子参也不能对不起你,眼下便有一个好机会:防己前来借人,你当自告奋勇前去廷尉府当差。牛膝被发配之后,他原先的部下也走了不少,廷尉府内空出来不少职位,你只要在那边踏踏实实干,总比在我这里机会要多。”升麻道:“大人说的什么话,升麻愿意永远侍奉在校尉大人身边。”太子参道:“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我让你去廷尉那边,也有我的目的,其他的我就不说了,你要好自为之,记住,无论你走到哪里,也不要忘了你的老上级。”升麻登时明白太子参用意。

    防己前来借人之时,升麻便毛遂自荐,愿意前去廷尉府。太子参面上装作十分不高兴,假意挽留一番,升麻还是一心要走,太子参只好放人。

    防己早就听人说过升麻,知道他是太子参手下得力干将,见他主动要求前来廷尉府,心下喜悦,想直接让升麻做个廷尉监,升麻道:“廷尉大人好意心领了,小人初到廷尉府,万事不知,寸功未立,骤升高位,难以服众,还是从基层做起,先做一名大牢狱卒吧”。防己一听,暗挑大指,心想:这才是真是干事之人。但表面上还是惋惜道:“那就先委屈你一些时日。等你在狱卒位置上将廷尉府内庶务熟知,我便升你的职。”

    这一天,是升麻上任后,第一次查监,每个监房都查的十分仔细,女贞子深知此人是廷尉大人之心腹,也不敢在大牢内与远志沉香等人过多交流,只是跟在升麻旁边,一一向其介绍每名犯人之情况。

    升麻与女贞子认真看过每一间监房,当走到列字号时,见里边两名犯人一个在前面站着,一个在后面坐着,当下便有些起疑,道:“后面坐着的那个,你站起身到前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