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脸带惊奇地看看师父，又面面相觑。

    “若水，”玉壶上仙的语气骤然严肃许多，“我会以仙力筑成仙障护住真火，此后你日日接续仙力，确保仙障不失。”

    若水重重点头。

    “至于凌水，你的仙力尚不足以担当此事，就将观察真火的事情交给你罢，”玉壶上仙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从小教养的徒儿。

    凌水轻轻地答应，尴尬之情一闪即逝。

    玉壶上仙仰头望望簌簌作响的苍木，悠悠而道，“几日后，就是元洲的泛羽宴，凌水，你跟着为师去罢。”

    凌水再次答应，却隐隐感觉到师父的声音里似乎有着某种不安，还有不知就里的深沉。

    皓月当空，深夜未央，凌水抱膝坐在地上，望着熊熊燃烧的真火兀自发呆，连若水走来都未曾发觉。

    “师姐，”若水轻声唤道，矮身坐在凌水的身旁，“师姐，这次，对不起。”

    凌水先是一呆，后又勉强挤出一点苦笑，“没事，师父这般安排，道理再明显不过了，我仙力不及你，处处麻烦你替我做了许多事。”

    “师姐不要这样说，”若水急忙打断，眼中似有晶莹闪烁，“师姐勤学苦练，定有一日仙力突飞猛进。”

    “我又没有怪你，你急什么，”凌水温和地说道，“只是觉得自己太过无用，有负师父的期望罢了。”

    若水拉起凌水的手，“师姐仙质比我深厚得多，不必心急，成大器者须经更多挫折。”

    凌水望着比自己小两万岁的师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得淡淡微笑掩藏已经习惯的惭愧，“我也苦恼得很，纵然如何努力，仙力就如浑然不觉一般，怎样都不见提升许多，但愿师妹说的那日早些来才是。”

    南海炎洲，南岸之角，天音阁中，白衣男子慵懒地倚在竹椅里，眯着眼睛望着水天之际冲天而上的青色烟柱，不知是沉思还是发呆。

    忽然，重明坐直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烟柱，一丝不悦出现在脸上，低低地自言自语，“来生台的灵烟微微抖动，便是入凡的仙家仙力有异。”

    不待细想，重明已然足见一点，腾空跃起，潇洒俊逸地飘向灵烟。

    不知多了多久，重明才轻轻落在来生台边。苍天古木间，高大山石层叠嶙峋，一道灵烟自山石中心直向天穹，两根石柱在灵烟之中若隐若现，似乎散发着沉沉幽光。

    重明稳步走进来生台，跫音回荡在石壁间，清楚寂静，一切似乎都无甚异样。他拾级而上，不多时，便来到了石柱之上，这里就是仙家入凡所跳的来生石。

    灵烟之中，石柱之上，白衣飞扬，重明思虑深深，低沉的声音仿佛天外，“照常来说，仙家入凡，在此为灵烟收束仙力，灵光一亮就可入凡，不会抖动；若有抖动，怕是哪位仙家收束仙力时为其他仙家所扰，才会如此。”他的脸色愈加暗淡，“可是，仙力封存不过瞬间，除非有意为之，不然难以扰乱，一旦扰乱则会伤害数万年修炼的仙力。”

    想到这里，重明不禁心中一凛，“若是这般，事情恐怕并不简单。”随手搭在石柱之上，石壁便显现出了一位仙家，下边还有四个小字——亭立次仙。他依稀记得，这位次仙应是灵宝天尊的门下，怎么想也不会有这样恶毒之事。

    重明转身面向深蓝巨海，目光迷离，似陷入回忆一般。若说起灵宝天尊一门出了这样的事，难道当年大战之后又有变故，如此一来，仙界恐又不安稳。

    双眼紧闭，他不敢再想下去，当年的烽火硝烟尚如昨日，不过五万年，难道要重蹈覆辙，虽然自己归隐许久难以记起，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更重要的是，承平日久，那些新晋小仙恐难当这般大事。

    想到这里，重明缓缓睁开眼睛，回头定定地望向脚下的来生石。石下，云烟浩荡、朦胧迷惘；那边，就是纷繁的凡间。嘴边不由得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重明成仙不知多少万年，第一次入凡却是无奈冒险之举，世事沧桑，真是难以料定，就如玩笑一般，极尽曲折又毫不留情。

    重明双手轻轻放在石柱上，就见一道亮光循灵烟而散，甚是耀眼，如白昼闪电。

    烈烈风起，他脚下一轻，消失在茫茫云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