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乌海王(下)(1/1)
作者:日天小王子
    丑牛一脸茫然,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犄角,问乌海王道:“大王,这棺材里有水没有鱼啊?”别看丑牛是一头牛,但他以前是人类,又因为吃了乌海王自制的丹药,所以会说话。他说的这是一句“避口”,也就是道上的黑话,古墓是死者的领地,活人进去盗墓为了让自己安心,硬是给自己增加了许多忌讳,“避口”便是口头上的忌讳,最忌说诸如“死、尸、阴、冥、逃、坟、墓”之类的字眼,认为这些字太不吉利,在交谈的时候都要尽量绕开。“棺材”二字发音同“官财”,所以并不需要避口,如果说棺材里有水没有鱼,那就是指棺中只有陪葬品而没有尸骨。

    其实就算丑牛不说,乌海王也已经看到了,纵然是他见多识广,却也不知道这棺中究竟是怎么回事。首先这口大棺材虽然受墓中潮气所侵,但棺盖的钉子在刚刚被撬开之前,都是完好无损的。棺中摆着数十件陪葬的明器,这至少说明这里没被其他人盗过,既有陪葬品那可以断言绝不可能是疑冢,但棺中却为何没有墓主人的尸骸?难道是经过了千百年时光的消磨,腐烂得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半点,可从种种迹象来看又不太像是尸解消散了。

    联想到墓道口那写着毒咒的石碑,还有从他们脚边突然间钻进墓中的那个东西,乌海王心里也开始打鼓了,但面对着一棺金玉之物,这个老盗墓贼一时间利欲熏心,他咬了咬后槽牙对丑牛说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你管他这许多做甚?拿!拿完了放把火烧了这口棺材,然后立马走返。”

    丑牛答应一声,按以往的惯例,他立刻走到棺材另一端去想把棺材盖子整个扯落。这时候乌海王那两只眼死死盯着棺中亮闪闪的金锭玉璧,不等丑牛将棺盖彻底拉开,便纵身跃入棺中,把一件件陪葬的金玉珠宝都装进蛇皮口袋。

    棺中珠光宝气的奇珍异宝,正是得其所哉,乌海王心花怒放,一张老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蹲在棺材里出手如电随拿随装,可正在此时,他忽然觉得墓室中有点不太对劲……好像除了自己尚在动作之外,四周全都静止了一般,竟然听不到丑牛的呼吸声了。乌海王大奇,丑牛那家伙干什么去了?他刚刚不是在搬棺材盖子吗?可棺材盖子被拉开一半便停住不动,现在还在那儿悬着,丑牛却已人影不见。

    乌海王大奇,丑牛那家伙干什么去了?他刚刚不是在搬棺材盖子吗?可棺材盖子被拉开一半便停住不动,现在还在那儿悬着,丑牛却已人影不见。乌海王低声召唤:“丑牛……丑牛你还在吗?”但墓室中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没有半点回应。乌海王心知不好,不过毕竟是老江湖了,临危不乱,身子一晃从棺中翻出。

    这一瞬间乌海王首先想到的是丑牛和辰龙合伙反水,盗墓贼内部起内讧,为了钱财自相残杀的事太多了,而且他们原本是人类,因为自己才变成了这样。也许那两个家伙想把自己活埋在墓里……这个念头才刚刚浮现,马王爷便发现棺材下的宫床上躺着两具血淋淋的尸体,虽然尸体全身血肉模糊,但借着马灯的光亮,马王爷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两具尸体中像牛的那个绝对是丑牛,而那个龙自然是辰龙,这二人的外貌特征都十分有特点,用眼睛一扫便已认出。乌海王只觉全身毛发俱竖,他无法想象刚刚在棺中攫取宝物的一瞬间,这墓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竟然包括在外边放风的辰龙在内,两个大活人死得无声无息,而且死状如此之惨。

    乌海王知道今天遇上大麻烦了,抬脚想往外逃,而就在这时候,四周黑暗的角落中传来“窸窸窣窣”一片如同有大群老鼠触物之声,俄而,那声音愈发剧烈,潮湿的空气中增加了腥臭的烂鱼气味。而且从方向上来判断,退路已经被封上了。乌海王急中生智,反身再次跃进那口悬掉着的棺材里,双手一拉棺盖,把自己装进了棺中。

    这么做并不是自寻死路,而是盗墓者的绝招,故老相传,如果墓中有怨魂僵尸,只有躲进棺材里,并将棺材盖子拉上,断了它回老窝的退路,子不见午、午不见子,用不了多半天,僵尸疠气尽散,他也就安全了。直接向外闯也不是不行,但天晓得那贪狼星君是否能随请随到,至少眼下这么做要比面对面同古尸斗上一场稳妥得多。

    乌海王像具尸体般躺在棺材里,无论从外边看起来体积多么大的棺椁,一旦置身其中,把棺材盖子扣上,也会觉得里面的空间实在是太狭窄压抑了。但乌海王这会儿工夫顾不上去考虑这里舒服不舒服了,放慢了呼吸,支棱着耳朵去听外边的动静。

    可这棺木厚实,听了半晌也听不到什么,乌海王在心中打定主意:“本王今天跟你耗上了,歇够了再出去,且看你能在外边能撑到几时。”正寻思着脱身之策,却突然觉得腿上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了,腿骨都快被捏碎了。先前他和丑牛,扯开一截棺材盖子,却尚未来得及整个揭掉,难道下半截棺材里藏着什么东西?还是刚才见到辰龙和丑牛尸身之时,有什么东西趁机先躲了进去?在迫切的求生欲望下,乌海王想要挣扎着摆脱,但却发现全身肌肉僵硬,已是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惊恐地睁着两只眼睛,任由黑暗将他慢慢吞噬。

    到最后乌海王神志开始模糊不清了,恍惚中好像有个嘶哑的嗓音问了他一些事情,他只觉得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人在说话,迷迷糊糊地过了许久,突然全身一振,如同从梦魇中醒来,手足终于又能动了,乌海王如遇大赦,哪里还敢在看棺中有什么东西,推掉棺材盖子,他连滚带爬地从棺里爬出来,跌跌撞撞地冲出墓道。

    回到家的时候,乌海王好像整个变了个人,百兽军觉得大王口音很怪,八成是赶路的时候伤风了,也就没有多想。乖巧的卯兔赶紧过来请安,问起这次去乌海后山盗墓的经过,乌海王便简略地说出了一遍,随后一句话也不再多说,一连数日闭门不出,任何亲戚朋友一概不见,只在厅中自斟自饮,一喝多了就胡言乱语:“大头鬼、小头鬼,吊死鬼、淹死鬼,屈死鬼、怨死鬼……来来,喝!喝!”好像在招呼许多孤魂野鬼跟他一同饮酒。这诡异无比的举动,把家中的女眷们骇得个个面无人色,大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鬼迷了心窍?但乌海王平日里在家权力最大,说一不二,大伙心里嘀咕,积威之下却是谁也不敢言明。

    乌海王是乌海之王,除了做盗墓的勾当,也和绿林道有许多勾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分家,家中重要事务都是乌海王一个人说了算。家里人见大王如此,担心他年岁大了有什么闪失,请了几位郎中来给他诊病,但都被乌海王骂了出去。

    正当家人不知所措的时候,适逢天阴如晦,乌海王突然一反常态,唤来卯兔。高墙深院的王府正厅陈设典雅、富丽堂皇,古朴的檀木门框窗棂上都嵌以黑色大理石作为装饰,堂内附庸风雅地挂着“诗书传家,孝悌为本”之类的题字,处处都显示出王家财大气粗的显赫门第。但由于家中有不少装饰品都是从古墓中掘出来的,使得王府在气派中又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气,家中一些胆小的丫鬟仆妇,到了掌灯的时辰,就轻易不敢再在院中随便走动,她们都觉得这院子里发瘆。

    卯兔听的老太爷发话,不敢怠慢,肃立乌海王身前,恭候乌海王训示。乌海王对她耳语吩咐两句,她面容憔悴的答应了。不出三天,乌海王猝死在太师椅上,卯兔悲痛之余不敢怠慢,赶忙按大王临终前的吩咐去做。晚上,她来到乌海后山,在那座诡异的墓下挖了一个举世无双的地宫,过了一个周才完成。一天,卯兔对百兽军说:“大王生前有令:将他的遗体葬在乌海后山的地宫里。”百兽军纷纷表示同意。

    地宫被填上之后,百兽军刚准备出去,卯兔突然把那座诡异的墓封住了,又放了九阴尸气,和百兽军一起毒死在墓中。乌海王的后人知道后,称乌海后山为“百寿山(百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