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堕剑(1/1)
作者:张夕林
    银色月光下,树林之间,一柄长剑泛着寒光,持剑的青年剑客,微闭双眸,阴森森的笑道:“你们躲?能躲到哪里去?!”青年突然挺剑而出,那剑上嗤嗤有声,只闻几声树干断裂之声,又闻一声惨叫,点点血花飞向夜空在月光下显出绯红。突然他反手持剑,朝自己后方刺去,只闻哧的一声,那剑没入后方一人胸中三寸。那人手腕一转抽出长剑,这时,左侧突然寒光一闪,一柄巨斧朝青年侧脸劈了过来。那青年连忙向右侧跳去,巨斧劲风擦着他太阳穴划过,这才险险的避过这一招。但不料那土地坑洼不平,青年一时失去平衡向后摔去,那使斧之人连忙拦腰劈去,只闻“啪”的一声,那斧子将面前之物劈作了两截,那使斧大汉,大笑道:“小子,爷爷可是老江湖啦,你跟爷爷们斗,不是自寻死路了吗?!”

    “哼,老不羞!三个死了两个还敢这么说?”只见一个高约九尺的束发青年正立在自己面前,大汉须得抬头才能看到他。那大汉心里惊奇:“我平生也没见过那么高的人啊!这到底是什么妖怪?!”待到微风吹动树叶,使得一束月光窜了进来,只见那不是什么巨人,而是那个青年站在了这汉子巨斧之上,而那汉子劈断的也不是人,而是一棵纤细的小树。正当汉子惊异之时,青年已连刺两剑将其手腕刺穿。只闻青年怪叫一声,汉子应声倒地,身上多了十余处剑伤。

    “呵呵呵,真不愧是血剑,阎修煜啊。”两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从树后探出身来,笑道。阎修煜瞅了二人一眼,道:“钱呢?”其中一个锦衣男子,拿出一张三百两银子的银票,放在地上。阎修煜将长剑一挑,剑上的劲风将地上灰尘与银票一齐掀起,阎修煜还剑入鞘,伸手将银票紧紧攥在手里。

    “不准跟来,钱拿到了你们也不再是我的雇主了,跟上来。他们三个就是你们的榜样!”阎修煜轻轻一挥衣袖,信步离去。只剩下那二人在原地哆嗦,冷汗浸湿了二人的后背。

    翌日,阎修煜走在江南大道上,心想到嘉兴再赚上笔大钱。当日,江南暖春尚且感觉得到许些凉气,但这阳光实在刺眼,恰时阎修煜见到一家路边酒馆。便缓缓走到,酒馆中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下,唤道:“小二!来二两酒!”小二应了一声,许是拿酒去了。

    只见这酒馆里,还有一人,这人双目紧闭是个瞎子,皮肤白皙,长相甚好,桌旁放了一根木杖一个书箱,不用说,此人正是博命蝙蝠,书穆黎。书穆黎轻轻咂了一口酒,道:“今天太阳刺眼的很啊,是吧?”阎修煜,微微一笑道:“哼,你一个瞎子怎么知道,这太阳刺不刺眼?”书穆黎答道:“此时尚且不到午饭之时,你便入店要酒。并且你一路东行,此时不到晌午,太阳自然刺眼了。”阎修煜重重一拍桌子,道:“哼,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瞎子,否则你怎样知道,我从西来往东去!”书穆黎,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耳朵道:“我这儿,灵着呢。”这时,小二抬上来一壶蒸过的酒稳稳地放在阎修煜桌上,道:“客官,请慢用。”小二正欲离开,阎修煜叫住他道:“所幸,现在就把账结了吧”小二应了,道:“这酒是本店汾酒,需得十两银子。”

    “什么?十两?!你这村酒敢要老爷十两?!”小二正要解释,书穆黎突然跃起,真气外吐将小二震开,又用盲杖顶住那人剑柄,将那出鞘半寸长剑撞回了剑鞘之中。阎修煜动作也快,已坐在长凳上用脚抵住了书穆黎盲杖下方有刀刃一侧,防止刀刃弹出。书穆黎笑道:“不要和这店小二为难,这酒我请你如何?”阎修煜没理会他的建言,道:“和你老实的面貌不符,怎么会做这种把刀刃藏在木杖侧面的狡诈勾当?”书穆黎见他没有罢手的意思,便道:“呵,这里太窄了,要不我们出去比试?”书穆黎透过木杖施展内功,一股霸道劲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阎修煜袭来,阎修煜一笑,施展内功亦放出一股凶横劲气与之抵挡。两股劲气劲道相当,一时难分仲伯,这两股劲气极为霸道,使得二人额头上不由冒出一层细汗。突然,书穆黎改变呼吸方式,在刚强劲气中添了一分柔劲。对方劲气突然一软,阎修煜劲气突然冲得一猛,气息混乱,那猛冲劲气反而弹了回来。阎修煜生把那浊气咽下,放开了脚,右手也离开了剑柄,道:“哼,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有人买你的人头了,我再来取便是。”书穆黎,忙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不了,我的头我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这锭银子请你喝酒吧”书穆黎在阎修煜桌上放了十两银子,背了书箱,向东离去。

    阎修煜,心里觉得好笑,想来他从小习武,连在临安那些大内高手中都少敌手,今天不但吃了暗亏还受个瞎子施舍,想来这江湖也真是奇妙。“小二,结账!”他大叫一声,将那十两银子扔给小二,自己信步离去。

    京杭春水绿堪燃,商帆过畔似百华。京杭大运河上一艘艘商船顺流而南,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这千艘商舟便定是驶向那眼前嘉兴。只见在这商船之间有一人立于商船桅杆纸上,此人皮肤白皙,一双剑眉之下,黑瞳里散发着暴戾之气,他身着青色锦衣,背负长剑,长发用蓝色丝绸高高束起,便是那夜中斩人的高手,血剑阎修煜。就在阎修煜眺望远方江景之时,突然传来一阵金铁相交之声。他仔细一听,发现这艘船船舱之中竟有人在打斗。阎修煜施展轻功翻身跃下,轻轻落在船舱前。他轻触江水将手指弄湿,慢慢在船舱窗户上戳了一个小洞,只见船舱中有五个身着暗红色软甲,头戴黑冠的剑士正在比剑,那五名剑士武功修为虽然不高,但也是江湖上称得上名号的好手。只闻那五人一边比剑,一边说道:“这次教主亲自下令,命天下神教教士追杀书穆黎。此次我们兄弟五人好不容易探到书穆黎的行踪,这次绝对不能失手。”这五人口中神教便是魔教,江湖史称金轮神教。魔教在江湖上与各名门正派是死对头,正派弟子有“一遇魔教不问是非,人人得而诛之”的说法。百年来众派不断征讨魔教一直未果。十五年前华山论剑,这天下第一的名号更是被魔教教主“太阴星主”夺去,且魔教一直行踪不定,各处都有其教爪牙,正派甚至连神教老巢在何处都不知道。

    阎修煜心想:“原来这不是商船,而是魔教的联络舟。他们口中书穆黎,恐怕便是那博命蝙蝠了。那博命蝙蝠与今天所遇盲人是什么关系?”又闻其中一人说道:“但话说回来了,哥几个虽然身手都不错,但说到底,凭我们的武功修为却是敌不过那瞎子的。看来还是要靠当地的势力……谁!?”那说话之人左手一挥,射出一枚毒镖,阎修煜脑袋一偏躲过这一枚毒镖,怪笑一声道:“卑鄙小人,在此设下阴谋暗算英雄豪杰。此行孩童尚且不齿,各位武林成名人物怎么做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

    五人气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一齐提剑拥出门去。但阎修煜早已离去,浩浩江水之上除了白帆不见他物。

    话说这嘉兴城中有一霸,唤作万毒帮。万毒帮帮众身上全都纹着一条七彩毒虫,那毒虫纹身栩栩如生,看得人毛骨悚然。万毒帮主管嘉兴城花房、赌场,表面上嘉兴是江南商贸繁荣百姓生活富足,然而百姓其实深受荼毒。不少百姓被每个月的“税费”逼的举家迁徙。

    当日晚,阎修煜来到一家赌场,只见赌场门外立了四名彪形大汉,大汉虎背熊腰,身着黑衣,眼中泛着戾气,一条七彩毒虫环绕在那些大汉脖颈上,走进一看才知是那七彩纹身。纹身栩栩如生,似是在他们脖颈上蠕动,这些人正是万毒帮众。

    阎修煜走进赌场,只见那早晨与自己比武的瞎子也在赌钱。阎修煜心想:“这倒新鲜,活了二十余年,瞎子赌博倒是第一次见。”于是走近想看个新鲜。只见那瞎子凝神倾听,一赌必胜,心下好生佩服。一直到看那瞎子不再下注拿钱走人,才另选一张赌桌坐下,啪的放了二十两银子,道:“单!”其余几人都赌了双。“买定离手!开!”众人一看喜形于色,只有阎修煜皱起眉头“哼!再来!单!”说着又放了二十两银子。众人见阎修煜如此,只道赌性大发,个个也跟着下注。但就在庄家将骰子投入骰盅之时,阎修煜突然道:“你出老千!”那庄家怒道:“小子,我看你是专门来搅局的吧!到底赌不赌?”话音未落,那庄家眼前白光一闪,骰盅断为两截,两枚骰子落在赌桌之上时也裂作两半。众人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阎修煜已还剑入鞘,怒视众人。众人见状尽皆逃散,惹得赌场一阵惶恐喧哗。不一会儿十余名持棍大汉将他团团围住,身后还站了一位身着锦衣的男子看来是这赌场的管事。

    那十余名大汉举棍齐上,阎修煜也不抽剑,只是用剑鞘左挡右打,使得似是游身棍法护住身体。众人与他拆了三十余招,阎修煜突然跃起踢开一人,又顺势用剑鞘点中一人右腿委中穴,那人顿时右腿无力向后仰去。阎修煜转身连刺,动作快如魅影,每一下都刺中一个穴道,那十余名大汉身感无力,顷刻间尽皆倒地。那管事看得满头是汗,立刻转身朝大门逃去,阎修煜纵身一跃,伸脚一勾,跘得那管事摔得满脸鲜血。管事强忍疼痛转过身,满脸惊恐,问道:“你到底要什么?”阎修煜微微一笑道:“你去告诉你们帮主,说这里有一个居无定所的剑客,想找个护卫的工作,快去!”那管事轻应一声,连忙跑出门去。阎修煜则自己在赌场里找了酒,坐在赌桌前独饮。

    良久,夜已过子时,阎修煜已有些醉了。突然赌场里进来了五个人,为首者是一中年男子,男子一身华贵锦袍,腰挎长剑,眼中透着贪婪。“你就是那个想当护卫的剑客?”阎修煜瞟了他一眼,道:“正是!”中年男子转头打量了一番,道:“那就看看你的本事了。”霎时,白光一闪长剑自下而上擦着男子身体飞出,又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入剑鞘。男子不为所动,只见他的腰间衣带已被斩断,长剑随衣带一起落到地上。“真是不错啊。”男子微笑道。阎修煜一声冷笑,道:“不是衣带,看看你的剑。”中年男子将长剑捡起,将剑抽出,却只有一个剑柄。男子将剑鞘向下一斜,倒出一段段铁片,却道那长剑竟断作了六截,众人见状无不惊异。原来刚刚阎修煜将剑投出不过是一诱招,他趁众人注意自己的长剑之时,轻抚对方长剑运用内功将那长剑震断。男子点点头,笑道:“来吧。”但阎修煜却转过身,边饮酒边道:“不了,有事到酒馆里找我便是。”中年男子面对他的无礼也不动气,道:“好,那届时我再派人来找你。”说完便转身离去。阎修煜微微一笑,边饮酒便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却是太白名诗,侠客行。

    翌日,阎修煜整日百无聊赖,只在酒馆喝酒。直至傍晚,忽有一大汉站在他面前道:“帮主,让你同我们一起去杀个人。”大汉心想,如此酒徒如何能过与人过招,心里有一万个瞧不上。阎修煜瞅了一眼大汉,道:“多少两银子?”大汉一愣,道:“这,没说。”阎修煜先是一瞪,瞪得那大汉心寒,旋即杵剑起身,道:“走吧!带我去。”

    阎修煜一路没多问,便稀里糊涂同大汉来到军营,见几十人整装待发,似是要去捉拿什么人一般。那大汉穿上军装,又拿了一套军装给他,只见他举剑挑破那军装,道:“迫我穿官衣者十者,杀十,百者,破百!”众人一惊,为首大汉道:“穿军衣是为掩人耳目,这是帮主的命令!”阎修煜回道:“我不穿,我走暗路,不与你们一道,不会被人发现的。”为首大汉无奈,只得允了。

    阎修煜一路跟随,直至一个小村。他立在不远处的树林之中,只闻为首官兵道:“贼人吴晓天,郭慕,还不出来受缚纳命!”又闻那汉子道:“你们勾结恶匪,书穆黎便是重罪。此人恶贯满盈,你难道不知吗?!”便道:“这群人果然是为书穆黎而来,如此举动恐怕是想引蛇出洞!”只见郭吴二人士气甚勇,几十名汉子竟挡不住两个功夫微末之人,不由暗暗称这两人是对豪杰。

    又见,人马中突然出现三位好手围攻二人,见二人渐渐处于下风,不禁叹惋离去。不一会儿天中突然飘起大雪,阎修煜不禁摇头一笑,道:“怨、冤气与天呼应,引发悲楚奇异天象。我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可这又有何用。天怜地泣,终究无用,这便是命啊!”阎修煜一声长叹,披着一头雪染白发缓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