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遇于江湖(2/2)
作者:梦己

    “不会吧,这就死了?”青衣女子伸手查探他的鼻息时,发现谢子安已经断气了,吓得她一个趔趄坐在了木板上,惊恐地望着面前的尸体。怎么可能?她的功力有多少她自己知道,即使刚才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不至于会打死人啊!此前她与官差相斗时也用尽过全身的力气,但也只不过是打倒了一个官差而已,而且还是那种很快就可以站起身来,这次怎么就打死人了呢?难道是因为这个谢子安太弱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船夫看到自己的主人就这么被打死了,忙吓得跪了下来求饶:“姑娘饶命啊,姑娘饶命……”

    女子这才想起了船夫的存在,然后又看看躺在地上的谢子安,忙挥手道:“我,我没有杀他啊,你不要,不要说出去啊……”她还想为自己争辩,但后来已经心虚地说不下去了,人的确是她杀的。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裳,对船夫说:“算了,把他丢到河里吧,你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我连你也一起丢。”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船夫跪着双腿也在发软,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偷偷擦了一把汗便把尸体丢到河里了,然后打了一桶水把染了血的地板擦干净,顺手把掉落的玉冠捡了起来递给青衣女子。

    倏尔,船上又恢复了平静,船夫依然尽责地撑着船。青衣女子回到船舱内坐在梳桌前,看着镜中头发蓬乱的自己,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形象有点不雅,别在发上的簪子都快松落下来了。她将云簪取下观摩着,似乎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名贵的簪子。看久了,只觉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哀伤,像是有某种记忆要从中冲出来一样,又像是着了迷一样要陷进去。

    许久,她便觉得眼前一黑,簪子从手中脱落,才把她惊醒过来。她摇了摇头,把簪子放好,在床头角落的包袱里找到一套男装后,就走到屏风后面准备脱衣洗澡。

    更衣时,她在原来的衣服里发现了一块木色的令牌,四周描绘着花纹,底端还挂有红色的流苏。令牌正面刻着“青翎”二字,反面刻着“右护法”。“奇怪,我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呢?”女子挠着头自问着,晃了一晃脑袋,忽然大惊道,“呀,这不是我的衣服!”

    船舱外,山间的河流依然缓缓地流淌着,顺着船夫前进的方向。

    入夜,山川流水中静谧一片,除了月光柔弱地倒映在河流上,便只剩孤船上灯笼摇摇晃晃的光,同样微弱得像是要被这大山吞没。夜晚的气温一下子低了很多,晚风安静地遍布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清凉如洗。偶尔也会呼呼发啸,在空谷里幽转,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特别是吹在满是汗水的后背上……

    “啊……鬼啊!”原本兢兢业业地划着船的船夫看到船舱里出来了一位“公子”,衣服还和自家主子的一模一样,还以为是谢子安的魂魄回来索命了,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公子饶命啊,等上岸了老奴就去给你买些纸钱烧,给你立个坟,公子千万不要找我填命啊。”说完又忙扣了三扣首,地板又染上了一点血迹。

    “你说谁是鬼呢?”那位“公子”摇着锦扇愤愤地说道,但同时也带着一点得意,而那声音分明是出自一个女子。

    船夫颤颤地抬起头来,看见的竟是白日里那个青衣女子,现在正穿着自家主子的云锦长衫,头发也和谢子安那样用玉冠束起,若不仔细看还真的以为是公子的鬼魂回来了。“姑娘,今夜正值盂兰盆节,你怎么、怎么可以开这种玩笑呢?”说完便连忙擦了一把冷汗。

    “盂兰盆节?”女子重复道,她记得师傅有说过,那是从西域里传到中原的一个鬼节,在每年的七月十四或十五,也叫“中元节”,她失足掉下悬崖的那天是十二,也就是说她已经昏迷两三天了。

    女子有意向船夫打探一些东西,立马笑嘻嘻地说道:“呵呵,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出来让你看看我穿这身男装帅不帅。”一边说她一边在甲板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抛给船夫一个烧饼,怯怯地问道,“那个,你家主人是个什么人啊?要不要,给他烧个香?”

    “呃,这,他是长安谢家的独生子,老奴是他们家的一个下人,那天谢家被圣上判了个满门抄斩,不由分说地就把人抓进大牢里。那时候公子正在怡红院里喝得烂醉,老奴出去寻他,竟也被我俩躲去了这死罪。后来公子就带着老奴去杭州投奔他姑母。”说完他才放下船棹坐下吃饼。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少了一个谢家大少爷,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不过是谢老爷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不在府中,于是将计就计,让一个下人穿了谢子安的衣服冒充,跟着自己一起被抓进大牢里。

    “呵,那该说他幸运呢还是该说他倒霉呢?连皇帝的死罪他都躲去了,却逃不过本姑娘的五指山。那谢家又是什么东东,竟然得罪皇上了?”女子摇着扇一脸的听故事状。

    船夫摇头说道:“安禄山于今年正月称帝,定都洛阳,到处笼络前朝廷的官员,那些不肯向胡人臣服的官员就都被处死了,我家老爷就是其中一个。”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安禄山称帝?这个我倒有听师傅说起过。”女子应道,低头安静地吃着烧饼,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地一拍甲板抬头向船夫问道,“那个谢公子的姑母知不知道他要去投奔她呀?”

    船夫被吓得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道:“不知道,我们是直接出发的,还没来得及传信。”

    “所以,我现在杀了他也没有人会发觉的了吧,只要你不说……”女子挑着眉,阴阳怪气地说着,把锦扇合起在船夫面前比划着,一脸的威胁状。

    “姑……姑娘放心,老奴什么都不会说的,等明天到了杭州之后老奴就……唉,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船夫想起自己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竟是一个去处也没有。

    “按道理来说你不是应该回老家和老婆孩子团聚的吗?”女子一本正经地望着老奴的脸――那是一张黝黑的、额头上两颊里都布满了皱纹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应该有六十多岁了,两眼深邃,眼袋大大地凸起,眼圈黑得发紫。

    像是被戳到痛处,船夫一声长叹,轻轻地摇着头说道:“老奴自幼就被卖到谢家为奴,不曾娶过妻,又哪来的孩子啊,唉。”

    “哦,这样啊……”

    晚风吹过,一阵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