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往昔(上)(1/2)
作者:鱼浪人
    时光回到二十年前。

    那时,张鹤年的父亲张远图经过多年商海沉浮,几起几落,总算打下一片家业,达到了几十亿的身家,随即创立“张氏财团”,并斥巨资收购主营房地产和能源交易的华源集团51%的股份,饶是如此,张远图在当地充其量也只算二流的富商。不过,张远图的商业帝国蓝图,似乎才刚刚展开。

    那时的张鹤年,虽算不上典型的富家纨绔,却也不是省油的灯,整日开着豪车出入各种灯红酒绿场所,耽于享受,香车美人纸醉金迷充其量只算是标配。因是家里独子,母亲又早逝,爷爷奶奶难免娇惯,幸得其父家教严厉,总算没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且还毕业于国内知名的财经大学,并攻读了本校的金融学硕士。张鹤年愿意攻读硕士,并非他是学霸,而是想在大学再呆几年,他还没玩够。他知道,只要一走出学校,父亲肯定要给他挑重担,但他喜欢玩音乐,对经商总是觉得意兴索然。本来他还打算继续攻读博士的,结果被父亲看透了心思,才不得已结束了他最爱的学生时代并投身商海。

    张鹤年虽然百般不愿,但生在豪门,享受了纸醉金迷的逍遥,也必须担起维系家族生意的使命。进入生意场,张鹤年仍旧丢不开他那不入流的摇滚乐队,在被父亲连摔了三把吉他之后,他乐队的朋友也离奇失联,他知道是父亲所为,虽然气愤,但慢慢地也认命了,他知道自己逃不出父亲的五指山。

    张鹤年虽然觉得经商了无生趣,但头脑聪明,又加之金融学硕士的文凭也不是混来的,所以还是帮了父亲不少忙。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在张鹤年进入商海的第二年,国内经济陷入滞涨,地产和能源行业双双进入寒冬,短短半年内,股价大跌,融资受阻,高管离职,当年财报净亏损达四十多亿,一系列噩耗接踵而至。华源集团几度濒临破产,仅靠着张远图和他创立的张氏财团在资本市场的一点余威勉力支撑。

    当时的上海滩,最有影响力的资本家当数王氏家族的第一继承人王国秉,他名下的国创证券几乎占了上海金融圈的半壁江山。王国秉家大业大,在商场可谓枝繁叶茂,可明媒正娶的老婆却只给他生了一个独女,但有传闻说他有两个私生子。王国秉的独女名叫王玥然,遗传了她母亲的美女基因,虽算不得闭月羞花,却也算得一流的美人坯子。机缘巧合,也可能是富商子女都逃不出被逼选择学经济类专业的宿命,王玥然正好跟张鹤年就读于同一所大学。

    张鹤年那时搞了一个摇滚乐队,叫做“自由王国”,他们的乐队不以出名赚钱为目的,属于典型的玩票。正因为如此,他们玩的音乐反而更加的天马行空无拘无束,故而在校内颇有名声,又加之作为主唱加吉他手的张鹤年天生一副好皮囊,并不逊色于那些主流的明星,很快便拥有大量的铁杆粉丝,而王玥然就是其中一个。

    作为富可敌国的富商公主,王玥然难免天生一副自我主义性格,凡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必须要得到。而张鹤年不知是有幸呢还是不幸成为了她喜欢的“东西”,并开始公开对张鹤年穷追不舍。张鹤年原本也不怎么反感,只是不喜欢她这种围猎式的求爱。但王玥然听到张鹤年说不喜欢她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此后他便一直像躲瘟疫一样的躲着她。

    王玥然说:“你娶了我,嫁妆三千亿,凭什么不乐意?”

    穷人逻辑:只要有钱,不愁没真爱。

    富人逻辑:钱太多了,真爱让人愁。

    张鹤年虽然算不上富可敌国,却也从未想过钱会有花完的时候,又加之有些文艺青年的乖戾,最容不得别人用钱来绑架他的感情,这是他的逆鳞,却被王玥然多次触碰,他在心里早就给她判了死刑:打死不碰这种女人。

    可王玥然岂肯善罢甘休,而且撂下狠话:“你不娶我,我就让你一辈子没钱花!”

    几个玩音乐的哥们都笑话他:“这回可摊上大事儿了,等着破产吧兄弟!”

    一语成谶,张鹤年才入生意场两年,还没等王玥然出手,就已被金融危机搞的焦头烂额。而那时的王玥然,已经是国创证券旗下一个投资公司的董事长了,而且她对张鹤年的钟爱一直未变,当然态度也未变,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除非是甘愿伏在他脚下的男人才能忍受她这种与生俱来的强势。她主动来找过张鹤年,如果张鹤年心甘情愿,必须是心甘情愿的和她结婚,他立马斥资高位收购华源。而那种被人像骑马一样驱策的感觉,恰恰是张鹤年最不能忍受的。

    在张远图看来,这是多么两全其美的事,自己这不开窍的儿子怎么就是不肯答应。

    一方面是公司经营状况举步维艰,另一方面是父亲近乎残酷的逼婚,张鹤年陷入无尽的苦闷中。

    回想曾经玩音乐时无拘无束的自由时光,张鹤年感觉恍如隔世,一度想逃离这名利场的纷纷扰扰,遁入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他的地方,开始另一种全新的自由生活。但每次看到父亲去融资求人时的低声下气,合作谈判失败后的颓然和无助,他的心又隐隐作痛,甚至一度有些动摇,但每当想起王玥然那趾高气昂,视他如玩物般的姿态,便又胸中气闷。

    张鹤年的母亲早逝,是父亲一手将他拉扯大的,他挣下这点家业可谓筚路蓝缕,眼见一切即将付诸东流,说不在乎那是自欺欺人,他最害怕的还是担心父亲承受不住,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在金融寒冬下,每天都会有骇人的财经新闻,每当看到某某公司破产倒闭,董事长自杀的消息,张鹤年的心中就腾起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父亲虽然对他严厉乃至严苛,但那深沉的父爱他岂会不知。

    那一天早晨,张鹤年跟往常一样,开着车去华源,行至楼前,他却迟迟不想下车。在车上足足呆坐了半小时,他突然发动车子,油门轰得震天响,一路向市郊狂奔而去。不知开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更不知自己到了何处,直到他看见汽车的油表亮了红灯,才将车开向不远处的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想寻个人问问附近哪有加油站。

    如果那天张鹤年没有出去散心,再如果他的车还有油,又如果他没有去那个后来他才知道叫小河村的小村庄问路,还如果她那天不是正好在小石桥边洗衣服,以上的任何一条假设成立,一切会不会不同,故事又该是什么样的结局。

    但,没有如果。

    因为张鹤年正好那天出去散心,正好他的车在那段路上亮了油表红灯,正好他又想去那个后来才知道叫做小河村的小村庄去问路,而年方十九如夏花盛开的柳月兰又正好在小石桥边洗衣服。

    这,就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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