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刚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露出一贯的憨傻表情回道：“小戚大夫就是藏百草医馆戚大夫的儿子，是藏百草的少东家。”

    老太太一听那人这么有来头，就乐了。她“哎哟”一声，拍着大腿说道：“我们小刚可真有本事，都能拜师啦。那行，我待会就跟你回去，肯定给你长脸。”

    想想，她又拉着黎小刚的手说：“既然你都是少东家的入门弟子了，那以后我们去看病，就不用付银子了嘛。哎呦哟，我可得让你三婶赶紧去瞧瞧，好尽快给你三叔生个儿子。”

    黎小刚已经能看淡许多事情。因此，他平静的说道：“奶奶，我只是一个小徒弟。人家没让我交束脩就不错了，哪还能让你们免费上门看病呢。等我学有所成，再来帮你们看病成不成啊？”

    老太太想想也是，医馆的学徒，那可不跟下人似的。但想想自己孙子可是内门弟子，又觉得骄傲不少。毕竟名头好听，以后自己开了医馆，也算是个好营生不是。

    想到两个儿子就住在医馆里，她又问：“既然你都成了人家徒弟了，那你爹他们的医药费就不能减免一些？”

    又绕回这个话题了，黎小刚深感无力道：“奶奶，帮我爹跟二叔治病的，是从京城来的外科圣手，人家可不是我师父。对了，您若要去参加我的拜师典礼，不如今天就跟我回去吧。姐姐把您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呢。”

    老太太本来听说银子都要填到医药费上，就不怎么愿意跟黎小刚回去了。虽然说去参加这种典礼，能让人羡慕。但那些人若问到欠着的费用，她要怎么回答才好。

    总不能说四儿子家没钱，让老大家自己去想办法吧。那城里，跟老四有生意来往的人可不少，他们可都知道老四赚了不少银子。

    唉，要说都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关心呢。但是另外的几个儿子，自己生活就很吃力了。自己若是再不好好巴着老四，以后谁来给自己养老呢。

    老四两口子也是，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就出个几十两帮帮自家兄弟怎么啦，又不是什么外人。他们平时给的私房，老太太转手就给了老五一家，所以现在明知道老大老二家困难，她也是帮不上忙的。

    若是现在就去了老大家，没拿出半文钱来，说不得那些老街坊就要说闲话了。若是不去，那更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老太太一时颇为为难，竟难以抉择。

    黎小刚见老太太一脸纠结，就帮着出主意：“奶奶，我姐想到付药费的法子了，不会问叔叔们借钱的。放心去我家住两天吧，爹爹现在躺床上还起不来，若是你们都不去，那我拜师当天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一听说不用担心医药费的事情，老太太又心动了reads;执宰天元。听说藏百草的东家可是很有来头的，这一去，说不得能长几分颜面。到时候回来，说给那些老姐妹听听，羡慕死她们。

    黎小刚趁机加把火：“家里之前还有一百多两银子，后来姐姐买了不少东西，现在就剩不到八十两了。姐姐说怕不够办拜师宴呢。”

    闻言，老太太一巴掌拍到黎小刚背后，一叠声的骂道：“败家货，真是够败家的。买了什么东西，竟然花了几十两那么多啊。办个宴席，花个十几两就算上席啦。”

    “不行不行，我可得回去帮忙盯着些。不然你姐姐把钱都祸害了，到时候再来我们面前哭穷，我们可没眼看。”

    “行了，你快到外面找小军玩去，我收拾收拾，待会就跟你回去啊。”

    黎小刚见目的达成，便高高兴兴的应下，跑出去找小军去了。只是，在出了房门后，他脸上的笑容还是变了。那憨傻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悲伤，眼中的失望怎么藏也藏不住。

    但是姐姐说了：亲情，孝道，是人这辈子无法躲开的劫。若是有幸，能得到体恤晚辈的长辈，那是福缘。若不幸，遇到了自私偏心的长辈，那是孽缘。反之亦然。

    不管是福缘还是孽缘，都是前世种的因，今世结的果。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去平衡这些不公平，将所有恶根结束在这一世。

    听姐姐说这些话的时候，正是姐姐落水大病醒来不久。当时小刚根本就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今天，他似乎懂了一点。既然没办法将孽缘割弃，那就只能像今天一样，不管多伤心，也都只能默默承受了。

    因黎小刚来得早，这顿午饭也吃得早。四叔在城里跟人谈生意没回来，所以黎小刚没能当面请到他。本来饭桌上，黎小刚说出来意的时候，四婶虽面上笑着恭喜，说一定到。但黎小刚却看出了她眼中没有诚意。

    饭后，老太太借口要收拾东西，让四神跟进房将近两刻钟。再出来时，四婶的态度别提多热情了。她拉着小刚的手，一个劲说道：

    “小刚啊，四婶以前就说过，我们可是亲人，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若是你四叔四婶能帮得上的，我们肯定会帮。现在可好了，你抱上了戚家的大腿，以后你四叔四婶可就要指望你咯。”

    黎小刚装作听不懂，直接扶着老太太上了车坐好。等车出了四叔家的门，黎小刚才将头伸出来对四婶李氏说道：“四婶，你们可千万别指望我。我姐说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呀，只能靠自己。”

    说完，他就让梁大伯赶车。他待会还要去左村跟杨村请三叔跟五叔两家呢。

    老太太在黎小刚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有那么一会的不自然。她觉得有些心虚，为了掩饰心虚，她就拍了黎小刚后脑勺一巴掌，训道：

    “怎么跟你婶婶说话的，没大没小。小孩子家不懂事，以后就别多说话了，免得被别人笑话。”

    黎小刚温顺的点头应下，紧握的双拳却泄漏了他内心的抗拒。毕竟还小，做不到淡然处之。车外，梁大伯摇头，为黎小刚一家感到憋屈。

    车后，四婶李氏咬牙切齿的看着离去的马车，“呸”了一声，低声骂道：“得意个什么劲，有本事就别来求我们。不就是一个小药馆的徒弟嘛，我看你们能变出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