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荣登天子堂,回故地看尽长安花(2/2)
作者:太子姑娘
    孙敕神情复杂的看向邵安的身影,神情不辨悲喜,低声自言自语道:“邵安,刘安?难道是他,他回来了?”

    卯时一到,钟响门开,让本来就静默无声的贡生们更是陷入一派肃杀之中。

    此时朝廷大臣皆到齐,按礼官员们率先进殿,贡生随后。殿前聚集的贡生们左右分立,给官员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廖丞相领头入殿,跟随其后是各部尚书、侍郎。而孙敕在路过邵安时停住了脚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邵安抬眼,坦然直视孙敕疑惑的目光。

    孙敕几不可微的轻叹一声,抬步向殿内走去。

    待贡生们进入大殿,则奏黄钟,歌大吕,而天朝的皇帝——苏瑾珉——总算在千呼万唤中隆重登场。

    苏瑾珉今年三十三岁,一双俊目深沉睿智;头戴十二旒黑色冕冠,身穿玄色冕服,龙袍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飞龙,更托显得他气宇轩昂。他乃先皇第五子,二十岁册封为安王。后在边关立功,怎奈他本是庶出,又不得宠,故而与皇位无缘。直至一年前,太子苏瑾瑜发动宫变,与八皇子苏瑾琪鹬蚌相争,倒让他渔翁得利,问鼎皇位。

    殿试的座次按会试成绩排布,邵安的座位在最前排。三呼万岁后,皇帝登上宝座,第一眼就找到了邵安所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只见他比当年少几分锐气,多一分谨慎。皇帝见状回想起以前的邵安,虽说聪慧过人,却恃才傲物,难成伟业。今朝再见,变得恭敬有礼,谦虚谨慎,可委以重任。然则这般脱胎换骨的改变却是因为那般惨烈的变故,皇帝一想起三年前之事,心痛难当。

    邵安自然知道皇帝已端坐于御座之上,但依然谨守规矩,同其余考生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垂手恭立着。皇帝简短的鼓励学子几句,平缓的声音清晰的回绕于他耳边,仿佛与三年前一模一样;再一细听却多了几丝威严霸气。毕竟,当年的安王与今朝的帝王,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皇帝讲完后便带领大多官员退场了,只留下吏部、礼部两位尚书,以及一干礼部官员担当监考官。

    出得殿后,皇帝身边的内侍陈公公察言观色道:“殿试过后,皇上可是要召见……邵珺义?”说到“邵珺义”三字时,陈公公卡壳了一下,差点就脱口而出“刘安”二字。

    皇帝听后沉吟半响才道:“不了。现在见徒惹非议,等殿试成绩公布,再见不迟。”

    殿试结束,邵安随着三三两两的士子向宫门口慢慢度去,忽闻有人呼他旧名——刘安。

    邵安再次听见有人喊自己旧名时有些恍惚,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了。那个名字,那段时光,那些人,都已随风飘逝。自他改姓“邵”后,更是无人再叫他的旧名。

    而知道他旧名的,也只有那几个人了。邵安回头一看,果然是孙敕。

    孙敕,字谏明,与邵安曾同为安王私底下的谋士。如今三年未见,孙敕已从当年那个小小的吏部右侍郎升任为尚书,成为朝中重臣了。

    邵安低头行礼,“孙大人。”

    “刘安……”孙敕眉目间又露出担忧神色,似有千言万语相诉,但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

    “刘安早在三年前死去。在下邵安,表字珺义。”

    孙敕也是一同经历过三年前的变故的。故而更能理解邵安心情,甚至是感同身受。他明白此时一切语言都无法安慰邵安死去的心,只得道:“珺义啊,你哥哥的事,节哀顺变。”

    但邵安听到哥哥二字却眼神一亮,似悲似喜道:“哥哥他,没有死。”

    “什么?”孙敕大惊,“他还活着?怎么可能?”

    “是真的。皇上于年初犒军时偶遇哥哥。可惜……”说到此处邵安眼神一暗,“哥哥他,失忆了。”

    “失、失忆?”孙敕从震惊中渐渐平静下来,口中无意识的念叨,“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他没来找你。”孙敕叹息道,“可是怎么就失忆了呢,不知是否有治愈可能。”

    邵安摇头苦笑道:“我倒宁愿他别再记起以前的伤心事。若是他记得,只怕会与我割袍断义,绝无挽回。”

    此时陆续有考生向宫门方向走来。看见邵安和孙敕密谈纷纷侧目而视,心中揣测着会元郎和主考官之间的关系。邵安知道此刻此地不便详谈,便向孙敕匆匆告别。孙敕望着邵安匆匆而去的背影,心思百转千回,未曾想他哥哥还活着,更没想到居然会失忆。这到底是该悲还是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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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榜之日,传胪唱名。邵安蟾宫折桂,大魁天下!

    钦点状元,殿赐锦袍,御街走马,琼林设宴。无论是一甲二甲还是三甲,全都是春风得意。毕竟寒窗苦读十年,一朝登上天子堂,哪能不看尽长安花?

    作为状元的邵安则并没表现的多么欣喜若狂,依然是那般云淡风轻。琼林宴上进退有礼,张弛有度,与新贵和老臣都相谈甚欢。然而在熟悉他的孙敕眼中,却看出他平静面容下内心深处的忐忑不安。

    毕竟,金榜题名并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博弈厮杀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