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来吧，杀了我吧，哈哈哈哈。”

    李玄耀的声音不住在池塘中咆哮，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这时，唐氏终于不知从何处赶了过来，身上穿的居然是和李玄卿新婚之夜所穿戴的那件红色肚兜。

    “唐氏，你疯了，你到底想做什么！”见唐氏朝池塘冲去，李玄卿气急败坏的嘶吼道。

    没等李玄卿将话说完，唐氏一把跳进了池塘，鲜红的肚兜和双臂之上，沾满了池塘里的血水和污泥。

    “我要陪他一起死。”唐氏泪流满面，有些泣不成声道，“其实洞房花烛夜那晚，你喝醉之后叫唤的却是长安城醉香楼的花魁秋雨荷的名字。帮我葬父和赎身的人，其实就是李玄耀对不对？包括从山贼手中把我救下的，应该也是他对吧。你，你又为我做过什么，什么都没有！”

    “你，唐氏你……”听到这些话，李玄卿当即气晕了过去。

    王振龙一把扶助李玄卿，然后将手放在李玄卿人中上准备实施唤醒，却被李仕林给阻止了。或许，他做了家主这么多年，至今才知晓这一切，的确有些禁受不住打击。可真正的打击还在后面，等他醒来之后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李嫣然也非他自己所亲生时，又会是怎么样的感受呢。

    “吼，喝！”李玄耀还在咆哮，而每一声咆哮伴随着他猛烈击打水面泛起的血红池水，池水的颜色便会再加深几分。唐氏在泥潭中一步步走到李玄耀身后，然后用身体紧紧抱住了他。

    “咳咳……你不该这么做。你还要照顾嫣然，还要照顾好你自己。而我，我真的是罪该万死。”李玄耀说罢，一把拨开唐氏的臂膀，然后跪倒在齐腰深的血水里，“梁帝萧铣确实说过要四大家族捐献一半财产，但他也说过只要我吞并了四大家族，以后在李家镇我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就在李玄耀细数着自己罪责之时，孙二娘的软剑再度指向了李玄耀。与此同时，赵沐阳和钱二长老，甚至姗姗来迟并身怀重伤的钱坤，此时此刻也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

    “我的命是李玄耀救的，生生世世，我都不后悔爱上他。作为一个无颜面对李家之人，今天，就让我代他一死吧。”看到大家纷纷亮出兵器，唐氏从袖口摸出一把匕首，然后没等李玄耀有所反应，当即划破了她自己的咽喉。

    霎时间，天际之中乌云翻滚，一道闪电划破苍穹，随之即来的是狂雷震耳的轰鸣声。没有雨水的侵袭，没有狂风的大作，却有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划过天边。是天变！没错，在唐氏想要了结自己性命的那一刻，风起云涌，变幻无常。

    “唐氏！唐氏不要啊！”就在李玄耀转身想要制止之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当李玄耀精疲力竭的爬到唐氏身前，然后轻轻托起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唐氏时，众人手中的武器也开始有些颤动，甚至有的已经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的儿子李尚死了，女儿嫣然至今还生死未卜，你却要先我一步……啊，咳咳……造化弄人，全都是造化弄人呐……”

    李玄耀的哭泣声淹没了整个李府，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回应。有的，只有唐氏脸上浮现出的那最后淡淡的一丝微笑。

    “散吧，都散了吧。”赵沐阳将利剑回鞘，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告诫每一个人。

    “阿弥陀佛……一切因果，皆是孽缘而起，所谓造化弄人，也皆如此……”就在李仕林也准备转身离去时，突然自天边传来了一声佛语。

    举起头，李仕林只望见茫茫星空和月亮被乌云遮掩住的淡淡光晕。但刚刚，就是刚刚，他明明听见那声柔和的佛音，就连他左手手腕上的紫牙手环也在同一时间闪过一道紫气。

    四下望去，人群已经各自散去，也包括王振龙背着昏迷的李玄卿已经走远。任凭李仕林再如何寻找，却仿佛没有一个人听到刚才天际传来的那句佛语和叹息。好吧，这一次，可能真的是幻听！

    在记忆中，唐氏是他原主人的母亲，即便不是那也至少算是一个奶娘。可此时此刻，李仕林心里却没有一点失去亲人的触动，反而是对家父李玄卿的决断和安危更为担心。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如此。

    看着李玄耀披头散发缓缓挪动脚步，终于将李尚和唐氏的尸体运到了池塘岸边，然后蓬头垢面的晃荡着身子一摇一摆走回池塘，李仕林真有些不忍看他就这么默默死去。

    失血过多而死……对于一个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人，无论何种死法，那或许都是一种解脱吧。

    但是，他能够面对自己的过错，能够敢于承担，也敢于以死明志，不知算不得上是回头是岸呢。能够懂得回头之人，想必一定也很受佛祖的青睐吧。

    就在李仕林不经意间，李玄耀的躯体突然从池塘之中消失了。当李仕林回头发现异常之时，整个池塘都变得无比平静，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只是，血红依旧那般血红，而岸边的母子尸体，仍保持着原来的状态，那略显浑圆的腹部就像溺水而亡了一般。

    不对，唐氏不是已经自尽身亡了吗……那她的肚子，怎么会渐渐凸起？无独有偶，荷塘之中原本殷红的池水也渐渐幻为了黑色，就像千万根发丝在水中摇摆一般。

    由不得他多想，望见这些异常，又望见四下已经空无一人，李仕林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然后屁颠屁颠的快步跑向了内院。

    ……

    回到李府内院，见钱坤和钱管家已经醒来，李仕林将小半截冰蚕捣成药液递给了身受重伤的钱管家说道，“这是百年冰蚕，不仅能够医治百病，还能增加功力。”

    “谢谢仕林大少爷。”钱管家激动的端起李仕林递来的药液，转身对钱坤道，“家主老爷，仕林少爷其实也是向着大家的。如果我们早先跟仕林少爷说清楚情况，今天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仕林少爷，千错万错，都是钱坤的错。”钱坤灰蓬着脸，张了张嘴道。

    李仕林朝钱坤施了一礼，又拍了拍钱管家的肩膀，这才转身走向了卧榻。

    房间里，李玄卿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眼角还泛着点点泪光。看到李仕林走进卧房，众人纷纷让出道来，并异口同声称呼着仕林大少爷的名号。

    “家主已经知道李嫣然并非他亲生的了。”李管家附耳道。

    听到这话，李仕林眉头抽了抽。好半响，当他朝李管家摆了摆手，众人这才又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李玄卿。

    “爹，孩儿拜请家父遵从长老和众家主们的意愿，暂时先臣服于萧铣。待到李唐收复荆州郡之时，咱们李家再东山再起。”李仕林双膝跪地，缓缓移到家父李玄卿的床榻前，虔诚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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