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共戴天(1/1)
作者:莲花庄主
    大约是第六日的正午,孟小娇与白怜希都还没有过来。一直安静怡人的别院声响嘈杂不堪,似乎很多人积聚于此。之后楼梯上的脚步声也缓缓加剧,很多人先后上楼。

    房里只有柳老头,黄蕴风连忙问道:“柳大叔,门外有什么情况?”柳老头俯身斜看,吓得退了两步,道:“这可是秦府从未有过的变故啊。楼下来了很多江湖人士,少说也有四五十人。这可如何是好。”

    随着楼梯上脚步声的相继减缓,楼板上的脚步声也越来越仓促。忽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粗壮微胖的大汉先闯了进来,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采石派‘飞沙剑’陆淋召。

    陆淋召在前破门而入,紧随其后两名乞丐各持长棍开道,之后便是丐帮盖玉阳。盖玉阳怒目圆睁,得见黄蕴风,面上顿添喜色。他身后跟着徒弟许降龙三人。

    黄蕴风左右观察,不见陆淋符。但眼下已不是去寻找陆淋符的时机,倏地这般变故,叫人如何接受。

    盖玉阳哈哈大笑道:“小子算你命大,吃老子神棍,不但没死,反而在秦府独个逍遥自在了。”陆淋召也附合笑道:“今日老子便要结果了你。”黄蕴风面色一沉,异常黯淡。此时此刻,只怪内力不济,左右思索,除非秦振林能够再次驾临,否则插翅难飞。

    陆淋召正自欣喜大显威风,不料盖玉阳竟反驳道:“秦大官人的府上贵客,我等岂能怠慢。若是结果了他,那又如何向秦大官人交待。”许降龙在他身后显得十分着急,忙问道:“师父,你觉得理应如何处置?”

    盖玉阳笑道:“此人伤你等在前,窃听在后。是小人所为,又如何能担当秦府坐上贵客,若我们将他带出去,不在秦府,自当由我等处置。”

    他们几人商量威胁并用,黄蕴风却无可奈何。然而,柳老头顿时朗声说道:“秦府别院自秦爷而建,数十年来,从没人有胆量擅自带人闯进。更没有人敢从这里拿人。今天若有谁胆敢在这里撒野,只怕今后在江湖上还不好混。”

    盖玉阳一眼扫过柳老头,顿时哈哈大笑道:“若是有秦大官人特许,那又敢当如何?”柳老头笑道:“秦大官人怎会特许与你。”盖玉阳正色道:“那日我前来取金银之时,秦大官人曾特许与我随时可以前来看这位朋友,当时你也在场,难道你不知晓。”柳老头心头大怔,顿时理清思路,说道:“秦大官人确然准许你前来探看这位朋友,然而你兴师动众,闯入别院,意欲将贵客带走,这也是秦大官人的特许吗?”不但反驳到位,反而发出反问,语言铿锵有力,一语中的。

    许降龙忒不耐烦,忙说道:“你这老头是什么人物,怎地左右阻碍我师父办事,再婆婆妈妈,休怪许大爷我无理。”盖玉阳勃然大怒,吼道:“降龙,休得无理!”许降龙满头丧气,颓废地缓缓退了回来。

    盖玉阳先行赔礼道:“小徒冒犯冲撞,望见谅莫怪。”又挑起话语:“但是这位朋友对我等委实太过重要,还望您高抬贵手。今日若带不回他,我等只好动粗了。”

    柳老头轻轻一哼,道:“那就莫怪老头子我霸道了。”

    紧随陆淋召在前方开道的两叫花一高一矮,听出话锋,挑起长棍,径直冲向黄蕴风。两人虽是叫花,生得端地强壮,这一冲之势实如骏马奔驰。说是迟,那时快,不料柳老头出手更是迅捷,只一眨眼工夫,两叫花持长棍的双手均被柳老头双掌扣住。两叫花对望一眼,面面相觑,正欲借势反攻,熟料一股劲道自双手传向双臂,顿地双臂一麻,长棍双双落地。喨呛两声之后,两人也随着长棍一起摔倒在地。

    众人均是大惊失色。黄蕴风万万没有料到这弱不禁风的柳老头竟有这般武艺。

    盖玉阳面色难堪,骂道:“两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出去。”转而向柳老头,奸笑道:“你的少林锁骨功确实有两下子。”转向三徒弟:“你们三人去学学这老爷爷的武功。”许降龙、许伏虎、许驱豹三人应声而去。顿时,许降龙持长棍“横扫千军”“千虫过隙”,逼退柳老头,许伏虎、许驱豹绕道柳老头身后,不被柳老头察觉,两人六颗五彩飞镖倏地出袖,一颗颗正飞向柳老头要害。

    却见那柳老头不慌不忙,原地端立不动,双掌合十,口中念起经文。却见他浑身自头顶到脚真气沸腾,忽地转身,双掌稳稳接住飞镖,双脚点地,恰好踩住许降龙的长棍,许降龙使尽浑身解数,竟也无法拿起长棍。

    虎、豹两人眼见一发未中,大哥许降龙又陷入窘境,紧接着又是一发飞镖,每人袖中飞出六枚,此次却是六六一十二枚五彩飞镖。柳老头不慌不忙,将手中才接住的六枚飞镖扔出,恰好将虎、豹二人其中六颗暗器打回。双手正去抄另外六颗暗器飞镖,不想竟扑了个空。

    十二颗五彩飞镖同时发出,打回六颗,还有六颗,然而柳老头并没有接住飞镖,竟是虎、豹所发方位偏了。他毕竟有点担心,于是下意识地向自己的身上看了看。便在这时,一个声音说道:“柳老头你暂且歇息,这些人还不配与你交手。”

    柳老头抬头一看,却见白怜希一手握剑,一手抓住六枚五彩飞镖。他的身后,紧跟着孟小娇。两人齐来给黄蕴风把脉治病,不想见到如此盛大的阵势,当即施展轻功,跃上二楼。恰见柳老头接镖,便顺手帮他接了六枚。

    盖玉阳没好心道:“你又是何人?”白怜希不屑答道:“白怜希。”盖玉阳翻了翻白眼,无奈道:“无名小辈,莫挡我路。”

    孟小娇自飞身上屋,便直奔黄蕴风身旁,迫不及待地打探病情,言语关怀无微不至。此时明白事情原委,得知盖玉阳故意刁难,顿时怒火中烧,转面长身而起,道:“好个大乞丐,竟敢到秦大官人府上拿人,当真无法无天了。”

    盖玉阳见个娇滴滴的姑娘横加阻止,怒道:“哪家的女娃子,不安心待在家里,跑到这里来捣什么乱子。”话说之际,双掌已出,直扑白怜希,白怜希甚是惊诧,没想到对方竟然倏地偷袭。双掌临空挥出,正要隔开,不料盖玉阳双掌乃是虚招,长腿自右向左扫去,这一股力道委实不轻,白怜希使尽全力,才侧身躲过,那长腿过处,呼呼生风。

    盖玉阳一招不中,又是一记掌法,掌风呼啸,只一瞬间,白怜希便被这强力的掌风罩住。熟料白怜希深藏不露,双掌硬生生接住这股力道非常的掌法。两对肉掌相接,顿然生风,掌风所致,桌椅尽皆掀起。盖玉阳被掌力所逼,退回几步,才站稳当。白怜希也被盖玉阳掌力震退数步。盖玉阳大惊失色:“我方才掌法何等高明,再运之十足内力,竟未能伤他分毫,反与这人一对肉掌较成平手。”眼下对此人甚是佩服,不想英雄出少年,竟有如此内力。

    陆淋召平日虽口无遮掩,心思却也缜密,见盖玉阳与少年平手,立即拔剑而出,三步并作两步,双足如飞,载着沉重的身子飞身而起,扶起长剑,掠向白怜希。

    这“扶起长剑”实则双掌托住长剑,本是市井泼皮与小孩的玩意,全无招数。然贝此时陆淋召使出这招,竟让白怜希惊得发慌,如若有招数,纵然是虚招,也有防范之心。但这是虚招,此招之下,百招可生,却不知陆淋召欲变化的是何招数。

    然则此时,白怜希知道唯有先发制人。他顿地矮身,转向陆淋召身后,迅疾拔出长剑,看准陆淋召背后破绽,定睛便刺。陆淋召知这般变故,也不抵御,仍然往前跃出,直到落地,也相继矮身,长剑一点墙壁,借势窜出,如此一来,两人优势互换,陆淋召正自得意,翻身便刺向白怜希后背。然则白怜希却不似陆淋召,并没有故伎重施,而是临空一个“鹞子翻身”长剑回撤,正破陆淋召剑锋,陆淋召轻敌在先,顿时破绽百出,白怜希长剑一旋,剑尖直抵陆淋召喉部。

    陆淋召满面惊慌,不由汗如雨下。

    这一变故实让众人大惊,黄蕴风也是十分佩服这厮杀中的冷静与沉着。

    盖玉阳慌忙求情,好言说道:“白兄弟手下留情,我们此来也是迫不得已,方才与白兄弟误会,但请谅解。”白怜希缓缓收回长剑,没好气问道:“他到底犯了什么,劳你们倾巢而出。”

    盖玉阳只得如实一一回答,唯一省略了他们在丐帮的计谋机关。当他说到黄蕴风可使风柔剑法时,白怜希面色与眼神变得异常恐怖。他转过面来,仔细端详着黄蕴风,却见眼前的“黄振家”一脸病态,断然不是“玉鼎凤凰”黄蕴风。他当年在洛阳城楼见到的杀父仇人,是何等飒爽英姿,比起这小子,确然是天壤之别。

    白怜希脸色铁青,走近黄蕴风问道:“何人授你风柔剑法?你认识黄蕴风那狗贼?”黄蕴风无奈道:“偷学一半,自学一半。”白怜希顿地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吼道:“你何时在哪见过黄蕴风!”黄蕴风面色凝重,吃吃道:“年深久远,已记之不清了。”

    白怜希目光如炬,双目圆睁,却耐住无法发作。黄蕴风也暗自叫苦:“我黄蕴风几时如此窝囊,若有神功一半,这般人等,又何足惧!”

    孟小娇清楚这一切,连忙赶来劝慰白怜希,轻轻道:“师哥,你怎么了,先不要发火,等事情弄清楚了,再打算不迟。何况秦大官人又怎会请他回府呢。”白怜希死死的盯着黄蕴风,叫道:“好个黄蕴风,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虽不是黄蕴风,却也与他颇有渊源。”这话实在让黄蕴风苦笑不得。

    盖玉阳瞧出其中端倪,眼睛一转,即得想法,连忙向白怜希作揖,说道:“白兄,想必黄蕴风与你也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找此人也是为了黄蕴风,叫花我与黄蕴风的深仇大恨只怕不比白兄浅。既然与白兄同乘一条船,何不也与我一同,带这人离去,只要这人在,找到黄蕴风的可能性就大有可能。”

    白怜希缓缓闭目,却不作声。孟小娇知此事如若这般下去,定然不妙,忙劝道:“师兄,切莫做这等事。”盖玉阳忙道:“与大恨深仇相比,孰重孰轻,白兄自有分寸。”柳老头忙阻止道:“白公子,切莫走上邪路。”盖玉阳立即应道:“自古只有‘有仇不报非君子’,却未听说报仇雪恨也是邪路。”

    白怜希似乎全然没有听进去,顿时睁开眼睛,追问道:“你到底与黄蕴风那狗东西与什么关系!”盖玉阳附合道:“黄蕴风自封凤凰跃上枝头,实则猪狗不如,那等禽兽,我丐帮上下都欲杀之而后快!”

    一语中的,白怜希转身揖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还请丐帮相助,白某在此先行谢过。”黄蕴风此时便是鱼肉,困于砧板之上,任何人都是刀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