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河洛迷香(1/1)
作者:莲花庄主
    却说三人被困“沉香梵音”阵中,已无任何空间之感,同时头晕目眩、耳中轰声非常。黄蕴风试图镇定心神,大声喊道:“孟姑娘,你是神医弟子,应有法子御此梵音!”黄蕴风说话的声音传出去,立即被揉碎在这梵音大阵中,南宫煜与孟小娇哪里能听到黄蕴风说话。且说黄蕴风与孟小娇内力稍弱,被梵音困住,已渐渐失去知觉。南宫煜内力较强,迫发了十成内力抵御梵音,但仍觉得心力不足,颠头晃脑,正强运真气让自己冷静之时,见黄蕴风嘴里嘟嘟囔囔,侧目听去,却是嘈嘈杂杂,不知说些什么。他定了定神,顿然也想到了孟小娇,摇摇晃晃的强行到孟小娇跟前,运足真气,近着孟小娇,朗声问询孟小娇医耳之法。孟小娇本无法听到,好在南宫煜内力底子很深,孟小娇听得话语,含含糊糊说道:“可取银针,封听宫、听会、耳门、下关、合谷、足三里六处穴道。”

    南宫煜努力去听,仍只得听到银针、听宫、合谷等词,其它一概听不清楚。终于知晓孟小娇自有抵御之法,只是自身也陷在阵中,手足如被束缚,无法弹动,只是脑中约莫清醒。南宫煜本想取来银针,在自己身上试验这两处穴道。奈何只有孟小娇身上方有银针,自不好去取,便将真气运至右手食指,且不管后果如何,沉沉的封住自己的听宫、合谷两大听穴。顿时感到一阵疼痛穿过耳畔,耳膜大震,但这“波若波罗密”的梵音之声竟也小了许多,身体也不像原先受限太多。

    黄蕴风、孟小娇此刻已完全陷入梵音阵中,身体举止、思想意识均被梵音控制住,渐渐往前行着。南宫煜立即举步跟上,虽封了两处穴道,仍觉得举步艰难。好不容易移到孟小娇面前,运足真气,也封住了孟小娇这两处穴道,孟小娇顿然清醒不少。顶着强烈的梵音,打开行囊取出银针,依次封住了自己的听宫、听会、耳门、下关、合谷、足三里六处穴道。只见孟小娇顿然似焕然一新,起先给自己扎下银针,手脚异常迟缓,第一针下去,好久才正中穴位,现下动作何等灵敏迅速,又从行囊中取出三枚黑色药丸,自己服了一颗,让南宫煜也服了一颗,另一颗强塞到黄蕴风口中。立即便给南宫煜、黄蕴风封住这六处穴道。

    黄蕴风感觉如在关门鬼走了一遭,暗想若自己内力复原,是否能抵得住这强大的梵音大阵。

    “沉香梵音”仍在持续不断的从不同方位发出来,而三人已再听不到任何声音。眼下梵音随御之耳外,已隔绝所有声响,彼此间说话亦不可知,并非长久之计。心下便想直捣黄龙、破了这梵音之阵。南宫煜眼力何等厉害,举目望去,得知竹林八个方位盘膝端坐着八人。心道这八人的功力却是不弱,组起大阵,饶是任何高手,被困阵中,都插翅难逃,好在孟小娇医术精湛,才躲过一劫。

    心里默想着,脚下运足真气,三步并作两步,直爬到竹顶。这才看得清楚,八人均是和尚,身着灰袍。眼见东边和尚最近,提足运掌便直扑过去。和尚甚是惊讶,口中仍是念着梵音,他自然不知道南宫煜双耳已封,兀自增强了念经的内力,持续“波若波罗密”,自以为能震开来者。

    南宫煜一掌正中和尚胸口,和尚一失足,重重的摔在地上。另七个和尚见状,面上具现出惊恐之状,却不知南宫煜何故能御梵音,但仍只管口中念经,身子动也不动,而好似增强了梵音的功力。却见南宫煜脚下更是轻灵,似乎没被梵音大阵波及,众和尚面上汗如雨下,知亦不得用,其中一和尚大喝:“起!”七名和尚同时长身而起,从四面八方朝着南宫煜扑来。话说之际,一掌已然随风而至,南宫煜举掌运气便来抵挡,两掌相触,和尚被震开数丈,南宫煜顿时落下心来,原来这和尚只会梵音阵,而各自的武学修为确是不强,心头正兴奋,眼见左右两面两掌随至,南宫煜举起双掌,两面各接了一掌,两名和尚又被震了出去,然而脚下立足的竹子被另一名和尚发掌震断,重心跑偏,晃了一晃,脚下无物,身子倾了下去。这一倾确也倾得妙,却见后背一名和尚发掌击来,若不是重心跑偏,非中了这掌不可。这才明白自己双耳被封,已无法听风辨器,更不知道身后及脚下有掌力送到。立即暗运真气,逼出六枚银针,此时梵音已无,只听得风吹绿竹的沙沙声,蓦然觉得这风吹绿竹的声音便是世上最美的声音。立即稳住身子,提起真气,爬到另一棵竹梢。

    地上的黄蕴风、孟小娇见竹尖上七名和尚与南宫煜斗得正酣,也明白了梵音已破,于是取出银针。两人纵身跃上竹梢,相助南宫煜。却说南宫煜以一敌七,逼出银针后,能听得掌风,对七人不足为惧,何况黄蕴风、孟小娇也跃上竹梢。黄蕴风与孟小娇各缠住两名和尚,南宫煜与另三名和尚对拆三十余招,一名和尚破绽便露了出来,被南宫煜一掌击倒落地。另两名和尚过了五十余招,也都落到地上。黄蕴风、孟小娇虽无法敌过两名和尚,可两名和尚也无法敌过他们,南宫煜手中空闲之后,便来相助,这四名和尚确如落雨般啪、啪、啪摔在地面。

    八名和尚均受了沉重的内伤,落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再念梵音。黄蕴风三人此时双耳已然解封,不敢造次,只想尽快离开竹林。于是脚下使出八步赶蝉的功夫,迅速跑了出去。

    走出这双耳饱受折磨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偌大的池塘,黄色枯死的水草漫在水面,被尘封在厚厚的冰层中,四周杂草丛生,随着清风自池塘对面吹拂而来,杂草忽高忽低。远处一排排灌木间杂而生,后面是若隐若现的一片片山脉。

    突破梵音大阵后耳目一新的感觉,足让人沉醉在这悠悠的大自然中,功名利禄、侠影萍踪尽葬入眼前的风景,任谁愿抛却所有的尘世俗气。

    更使三人欣然的是他们感觉到空气的香甜,禁不住都陶醉其中。似有似无的香气不知是哪种花开。转瞬间三人均想到这寒冷时节除了梅花盛开之外,还有什么花香能如此沁人?然而这香气似牡丹浸透了彷徨的忧伤,又似曼陀罗掺杂着得失的喜悦;又或者是初一的夜里幽蓝的夜空中孤独寥落的星星洒下的芬芳,更胜过柳条下两小无猜的童年里不可追忆的清香。这香味深邃,如幽深幽深的井底探寻不可到底的黑暗;这香味温暖,如彼此深爱着的情人的眼中滑落的温馨的泪水。

    三人似被香味勾去了三魂六魄,一时觉得百感交集,一时又欣喜若狂,一时平如秋水。孟小娇顿时意识到这香味有着剧毒,转念想到师父教授天下奇香有种熏香,让人尝尽人生百态,情感交集中无限痛处,然后置人于死地,此种方式十分残忍,死者状态,皆是恐怖,有伸手掏出自己的心脏,抑或抓破头皮,凡种种状态,不知为妙。于是猛地叫道:“不好,是毒香。”转而想到师父提过的名字,“河洛迷香!”

    黄蕴风、南宫煜似乎也听过“河洛迷香”,面上十分惊恐,吓得心惊胆战。但香气弥散已久,二人又沉入了毒气之中,兀自陶醉感触。

    医术与毒术本不分家,孟小娇自幼跟着神医杜贤,对天下百毒均得知一二,且受杜贤调教指导,自身虽未能百毒不侵,但御毒较常人确是大大的有余。“河洛迷香”被誉为天下奇香之一,孟小娇自然也受其干扰甚重,却能保持着心绪清醒。然而这种奇香天下少见,便是得知毒性,一时也难以解除黄、南宫二人身上的毒性。

    心下正踌躇时,黄、南宫二人已倒在地上。孟小娇甚是焦急,再过片刻医不得此症,二人性命堪忧。更想到二人此刻情感何等复杂,情感愈是复杂,心里便愈是弱了,然则死状如何忒的惊悚!

    孟小娇先想到不能再让二人吸入迷香,任体内迷香之毒如何作怪,且断了根源。一般庸医便会认为暂闭呼吸,不让迷香吸入胸中即可。然孟小娇想到若不呼吸,必会窒息,更何况,她知道迷香乱人心智,并非迷香之“毒”,关键在于迷香之“香”。或可以说“河洛迷香”本来就不是“毒”,只是“香”而已,这种香气变化万千,足能乱人心智,而并不可直接伤人性命。于是孟小娇从行囊中撕出两片棉布,用手中宝剑的剑柄敲碎了池塘边的冰块,奈何冰结的异常实在,一敲不碎,运足真力,敲将下去,只见冰块上闪出一道裂痕,孟小娇略感欣喜,立忙接着敲击,才见到水。用一个瓷钵取来水后,在水中撒入随身携带的入药香料,捣碎后,沾在棉布上,便欲套在黄、南宫二人的鼻口上,又不敢套牢,怕他二人憋闷,于是小心翼翼的先将黄蕴风的呼吸隔了,再来堵住南宫煜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