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少林之行(1/1)
作者:莲花庄主
    江南的冬季异常寒冷,尤其是在夜晚,自月光中流淌着一道道鲜血,浸入白怜希的身子,又使寞子舜的瓦红色长袍愈加艳红。寞子舜寻了一处客栈,将白怜希安顿好,独自在他身旁打坐,此夜漫漫,想是不准备入睡了。归啸寒并未随他二人前来,出了秦府便分道扬镳,白怜希卧在床上,四肢暂时仍动弹不得,虽然自己是“妙手神医”杜贤的大弟子,习得一身精湛的外伤治疗功夫,而此时对自己的伤势也是望洋兴叹。何况这寞子舜乃是天帮中人,自父亲白玉关死后,白怜希便视整座天帮仇深似海。再者,这天下间除了父亲之外,白怜希最关心的便是师父,虽然师父废了自己的武功,将自己逐出师门,但归啸寒与黄蕴风杀了杜贤,更令白怜希咬牙切齿,心中暗下决心誓报此仇。

    次日,寞子舜找来一顶轿子与四个轿夫,让人将白怜希扶入轿内,寞子舜自身也换了一件干净的青色瓷纹长袍,也不知他与四名轿夫如何交易,便径直往北去,这一去便是不知时日。这一日的正午,一行六人寻了一家酒馆吃饭,寞子舜与白怜希独自坐在一桌,见白怜希面无表情,凝滞无语,心想仍现在复杂的愁苦之中,不便说话,只是吃了饭,就接着赶路。一连数十日,寞子舜见得白怜希都是愁眉苦脸,毫无生气,也不与他说话,每日晚上,寞子舜必然寻到一个高处,独自吹奏着竹笛。

    便在一日,白怜希终于在师父平日的教导中寻了方法能御气冲破断了的经脉,只是目前无法尝试。医书曾说以血御气,有血便有气,但白怜希所想的方法乃是无血御气,血脉不通,但将气冲破,亦是以气御血之法。此法需得深厚的内力做引子,将经络冲开。这日,白怜希面上细微的变化被寞子舜所发觉。寞子舜咳了一声,说道:“这些日子与我在一起,可知道我是什么人?”白怜希白了寞子舜一眼,却不说话。寞子舜摇了摇头,兀自吃着饭,不再问话。

    白怜希日日在核算冲破自己的经络需要多大的内力修为,这一连又过了十余日,始终还是无语,但他顿时想到了寞子舜与归啸寒二人,每晚听到寞子舜奏笛虽听不出气息与内力,但在秦府之中,见得二人出手何等利索,又自知二人是天柱魔帮“四大高手”,想来内力应足能冲突经络。这日饭点,仍是四个轿夫在围坐一桌,寞子舜与白怜希面对而坐,白怜希的武功虽废,但执著之力尚且是有的,还未就餐,白怜希顿时开口问道:“能告诉我,我们此去何处吗?”

    顿一说话,寞子舜感到霹雳雷电一般,顿时惊醒,愕然道:“我们此去少林寺。”白怜希顿了一顿,道:“少林寺与你们天帮积怨甚深,此去少林寺岂不是自投罗网。”寞子舜哈哈大笑,道:“若是黄蕴风前去,只怕会被乱棍打残,我等前去,虽也有危险,不至于被乱棍打残。”白怜希在秦府之中便可判断出黄蕴风与归啸寒不和,此时以为寞子舜是在吹嘘,也不理话,显出不屑模样。

    寞子舜接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黄蕴风的内力被封印,江湖流传四大神医分别是‘悬壶’‘妙手’‘药王’‘毒圣’四人,‘药王’便是‘天音’曾明,擅长天道合一,炼制药丸,他被黄蕴风破解封印,自始三年,炼药百余,均不得治法。但‘悬壶’擅长调理内息,与人内伤治愈最有心得,是以四名神医各有所长,这名字中亦有所说。”寞子舜说着,也尽量去避免“妙手”杜贤,他不知道白怜希对杜贤是恨还是拜服。白怜希听来,心中甚是感伤。但他素来聪慧,心知成大事不拘小节,身有血海深仇,哪能计较一时。

    寞子舜继续道:“黄蕴风的内力封印必须由‘悬壶’才能解救,这‘悬壶’便是神医寂灵子,他现在便在少林寺中,你被杜贤挑了经脉,废了武功,我想天下间只有寂灵子才能救了。”白怜希听得此话,顿然心中一沉,似是一条脉络已然通畅一般。

    半晌,白怜希问道:“黄蕴风自是到处寻找‘悬壶’寂灵神僧,为何他百般寻觅却是了无音讯,而你却知道他现下身在少林寺中?”寞子舜道:“归掌事与寂灵神僧相处甚佳,来秦府之前,便已然知晓寂灵神僧在少林寺中。自秦府出来之后,归掌事独自去了,便是前去少林寺打探消息,我等一路前往少林寺,起初几日,心中无底,不知寂灵神僧是否离去,过了那几日,归掌事便派人与我接洽,他已将寂灵神僧困在少林寺中,等待我们前去。”白怜希故作叹气,道:“不想为了我这些许事,让你们大大费神了。”寞子舜道:“归掌事与白护法生前便是结义兄弟,你定要信得过归掌事。”白怜希点头称是,然而心中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身为天帮护法的归啸寒。白怜希又询问了为何“归护法”变作了“归掌事”,寞子舜也毫无隐藏地将天帮一分二寨等原委全盘托出,白怜希口中虽然极为感激,但心中感觉归啸寒甚是虚伪,以先父白玉关之事作掩饰来篡权。

    二人终于到了少室山下,与归啸寒相会于约定的客栈之中,便一同上山去。白怜希见到归啸寒,满面附着感激与笑意,使得归啸寒、寞子舜二人感到十分的亲切。白怜希此时已然能自行行走,便辞去了四个轿夫,入寺的一切十分顺利,归、寞二人自报名姓,经少林寺沙尼通禀之后,自也无人阻拦。

    只见佛音袅袅、香气熏天,一入山门,便是一尊弥勒佛供于佛龛之中,大腹便便,笑口常开。穿过天王殿及大雄宝殿,三人随接引僧来到方丈室,再经过通禀之后,三人方才允许进入。方丈室确然宽敞,偌大的一间房,足有五六丈见方,其顶上吊挂着一个一个的红色灯笼,东侧供着三尊佛像,居中的是阿弥陀佛,左肋观世音菩萨,右肋供着的是大势至菩萨佛像,金光灿灿,佛香缭绕。其右侧是一个高台,排放着一个长条蒲团,想是方丈打坐所用。方丈的案桌排放在西首,其下是一排太师椅,供客座谈。

    方丈案桌上并无人坐着,太师椅上端坐二个和尚,均有六十岁上下,其中一个和尚头点戒斑,红网袈裟,另一个和尚威严十足,穿着随意,一看便知是云游僧人。二僧见归啸寒一行人进入,均长身而起,那红网袈裟僧人笑容可掬、和蔼可亲,双手合十,道:“三人来我少林寺中,当真是蓬荜生辉。”归啸寒右手做合十状,道:“打扰方丈清修,晚生得罪了。”这红网袈裟僧人正是少林寺方丈道业。那云游僧人走上前来,面带怒色,道:“我与人有约在前,不想你将我困在少林寺中,让我误了时日,这你可能补偿得了。”归啸寒皱了皱眉,指着白怜希,道:“我这侄儿身受重伤,还望你施施援手,救他性命。”

    云游僧人哈哈大笑,道:“你侄儿有伤便将我扣留在此,外人的伤势便可拖得,归老弟,我看你也太过自私了。”归啸寒一脸严肃,道:“看在这些年的交情上,便原谅老弟这次。”这云游僧人便是黄蕴风千辛万苦要寻找的‘悬壶’寂灵子。寂灵子所说的另有所约应该与黄蕴风相约江陵城,而归啸寒此番百般阻扰,硬是等到白怜希前来,足见他对白怜希的重视。然而白怜希并不领情,心中想道,让寂灵子留在少林寺,便是不让他前去江陵城给黄蕴风解除体内的内力封印。

    二人又说了几句,寂灵子始终保持着嗔怒与玩笑并态,而归啸寒自始至终均是一脸的肃然,嘴角没有掀起一丝微笑。道业方丈道:“既然事已如此,那便看在老衲的薄面,给这位公子看看病吧,一切自有注定。”寂灵子这才放下姿态,让寞子舜将白怜希抬回客房之中,给他料理医治。

    才一查探白怜希的伤势,寂灵子面色一僵,乃知是断了经脉,他心中第一种医治想法掠过,便是以气御血之道。才在心中略微思索,白怜希也与寂灵子说了此法,寂灵子更感惊讶,没有细问缘由,唤来归啸寒,让他给白怜希灌入真气,冲破玄关。归啸寒自是乐意,盘坐在白怜希身后,一只手运气至劳宫要穴,自丹田处注入真气。白怜希顿感身上如同烈火燃烧,丹田内真气炽热,往四处筋脉乱窜,总感觉能冲破玄关,但往往就差了那么一点。寂灵子瞧在眼力,一直叹气。

    寂灵子笑道:“想来你的内力还得提升。”归啸寒眉头直皱,也不做声。均知,这天下间论内力,归啸寒应是佼佼者,绝对可以跃居前十五位之中。在天帮之中,除了潘帮主,但说内力,也应是归啸寒居首。此时归啸寒尚且冲破不了他的玄关,那自是再难寻找他人,白怜希不由得从希望变作失望。归啸寒道:“能否让寞子舜与我同时注入真气,打通他的经络。”寂灵子想了一想,怕的是两股真气同时注入,岔了路子,只会引火烧身,但仔细想了想,二人均是极高的高手,又觉得可行。

    于是唤二人共同为白怜希打通经脉,二人一前一后,运足真气,毫无吝啬的灌入到白怜希体内。白怜希面上汗珠涔出,滴滴落下,身体如同膨胀了一般,内力真气运行浑无规律,撞击各个穴道甚是绞痛难受,全身如有千刀万剐一般。白怜希强忍着,只需冲破了筋脉,再习得武功,自是复仇不难,若是经脉尚且冲不了,气不能贯通,如何去谈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