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烟翠薄情(1/1)
作者:莲花庄主
    丁东亚在阁楼上听到院内嘈杂喧闹,沸沸扬扬。梁颦尚未醒来,丁东亚便将她安置在卧床上,从窗内探出身子,见邱虚道人带了众弟子欲擒黄蕴风,那二十五名弟子正要奇攻上去,黄蕴风、汤贤生二人也做好御敌准备。正值剑拔弩张之状,丁东亚大声叫道:“住手!”便飞身蹿下,双脚稳稳地站在石亭前。

    邱虚道人见是丁东亚,客客气气地说道:“掌门,你若似这般纵容包庇,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黄蕴风等人见邱虚道人对丁东亚这般语气,心中甚是困惑,要知在这天门道派,丁东亚可是掌门人。丁东亚却不愤怒,面色沉着,一本正经地说道:“邱虚子,你莫非不知江湖规矩,来者是客,怎能这般待客。”邱虚道人轻蔑地说道:“换作别人,我自也不管。这黄蕴风乃是天柱魔帮的掌事,江湖上正派人士人人唾之,岂有待客之理。”

    丁东亚知邱虚道人能言善辩,便向着围上来的二十五名弟子说道:“我是掌门人,维护江湖规矩是我职责所在,看谁能违背掌门之命。”邱虚道人冷笑道啊:“似你这般维护黄蕴风,不免让我等生疑,我敢怀疑你与天柱魔帮有勾结之嫌。”这话让丁东亚不知如何回答。邱虚道人又向丁东亚施了一礼,说道:“掌门,贫道劝你还是莫要惹是生非,庸人自扰。我敬你是掌门,才与你这般劝说,还望掌门三思。”

    就在这不可调和之时,门外又是一阵嘈杂,继而转为平静,只见一人衣衫不整,眼神游离,头发虽束了逍遥巾,却亦凌乱不齐,手中羽扇垂下,众人见之,乃是南岩,无不目瞪口呆,惊恐万状,与天和城中羽扇纶巾、意气风发之状截然不同。南岩见邱虚道人在侧,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听闻寂灵子又被擒了,日夜奔波而来,你可知其中缘故?”邱虚道人见是南岩,心中不禁一怔。南岩与刘客白二人在逐日堂的地位之高,让人望尘莫及,天和城一役,也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南岩现已掌控柴木斋线络,天下消息已尽收囊中。

    南岩见邱虚道人久未回应,又走近丁东亚,目色微怒,说道:“我与你指了寂灵子的位置,使你带他前来,是为与梁颦医治。在你这天门山中,偏偏连个寂灵子都看不住,真是窝囊。”丁东亚怒不打一处来,大声吼道:“原来是你让梁颦练了那‘缺不得’,你是什么用心!”南岩狂笑道:“我是夺命鬼才,你说我是什么用心!”又见黄蕴风在旁,眼睛瞪着黄蕴风,道:“天和城中被你逃脱了,今日尚有要事,待会自会收拾了你。”正欲纵身上楼,又转身向黄蕴风说道:“你那娇娃子在马车中被人擒了,这条消息我无偿给你。”便纵身上楼。

    黄蕴风、汤贤生、丁晓璐、七月四人上了天门山,留了陆锦之照看孟小娇与束舒娅。这孟小娇与束舒娅就在马车中,南岩留了这一消息,让黄蕴风等人摸不着头脑,不知是南岩又使了什么心计。

    南岩正要窜身上楼,丁东亚双足离地,也随在其后。但南岩的轻功比丁东亚太远,被丁东亚扯住衣角,摔落池中。南岩浑身湿透,从池中纵出水面,与邱虚道人说道:“还不与我按住丁东亚。”邱虚道人甚是无奈,但南岩之命哪敢违抗,唤了左右二十五人,一齐围向丁东亚,丁东亚大怒道:“你们还反了不成。”左右双掌齐发,与二十五人斗在一处。

    好在池水清澈,南岩在池中起身,湿了衣袍,并无污渍,但头发被水浸洗,披散开来,遮住了清秀隽雅的面庞,越发凶恶。雷泽墨龙、赵行凌、宗清、马宝明四人见状,吓得躲在了邱虚道人身后,南岩见这四人如此惧怕,凶狠地说道:“你四人为何不去对付丁东亚?”四人眼神闪闪烁烁,不敢回答,齐齐望着邱虚道人。

    邱虚道人说道:“你们四个也一起上!”雷泽墨龙畏畏缩缩地说道:“可他是掌门人,我们不敢与他为敌。”邱虚道人瞪大了眼睛,道:“你没见到在天门山上,丁东亚也得听我的吗?”马宝明扭曲着脸庞,说道:“可是他在天和城救了我和雷神,之前尚救过赵行凌和马宝明。我们要是和他为敌,便是忘恩负义。”

    这时,汤贤生也上前助阵,丁东亚待黄蕴风等人如宾,而招致此斗,他自也不能袖手旁观。自从练就“左右掌”的招数,运用越来越得心应手,丁东亚的武功本与他相差无几,但这套招数使出来,每一掌发出,总能伤敌五六人。但想到这些人也均是天门道派弟子,且观丁东亚每招每式均留了余力,不伤及要害,是以掌势所及,也不至于要人性命。

    南岩与邱虚道人逼迫雷、赵、宗、马四人助阵,共斗丁东亚,而这四人均是拒绝。汤贤生余目所视,侧耳所听,暗暗觉得这四人正义凛然。黄蕴风本也想助力丁东亚,但见汤贤生一人之力足有千军之势,自己只能端坐亭中。看着侧畔的丁晓璐,已病入膏肓,面色苍白,依柱而坐,身体瘫软。

    邱虚道人见亲携二十五名高手合力,亦不是汤贤生与丁东亚的对手,立即唤了埋伏在墙后的弓箭手。五十名弓箭搭箭满怀,只待一声令下。丁东亚见状,大喝一声,道:“这是要造反吗?”说话之际,已取了背上长剑。

    南岩整了整湿透的衣衫,脑中飞转,顿时想到院中已这般闹腾,为何不见梁颦俯首眺看。心念至此,梁颦在卧房中悠悠转醒,临近窗台,见了南岩在院中,立即一个翻身,从窗口一跃而下,双脚稳当当地站在假山上。黄蕴风见梁颦展露武功,心中甚是惊讶,这一个翻身下楼的动作,竟比丁东亚跃下窗台时还要利索。

    但只此一翻,虽稳当当地站在假山上,但大叫一声:“南岩!”身子已不由控制,脚下滑到,整个身子都落入水中。但便在落水之时,丁东亚恰在身旁交战,一个蹿身而过,将梁颦抄在怀中,脚点石碓,二人又落回亭前。

    南岩见梁颦身材臃肿,眼神游离不定,料想是心智已不健全。于是便想到与刘客白在一处商议,白鸦道君使刘客白炼制奇药,试验甚多,有一门内功号称“缺不得”,练就此种内功,使人神游天外,且对此功依赖甚强,每日必练,故称“缺不得”。但此种内功心法需有较为深厚的武功底子方可练习,若无内功根基,必反噬其人,七窍流血而亡。但有内功根基之人,见了此等心法,必不会去练。是以非常矛盾,需要有一个内功根基不错的人自愿修炼此功。

    众人寻不到人选,本欲停了此试验,但南岩想到了梁颦,梁颦与七月、丁东亚同门,与丁东亚成婚前,乃是江湖上的侠女,天门山中的高手。南岩心道梁颦内功底子如此深厚,必不会出事,只要心甘情愿来练此功就可。于是便应了白鸦道君,将“缺不得”这门内功心法带至天门山,梁颦知道南岩尚存人间,便一直等待他的出现。这日,南岩便出现在梁颦跟前,并与梁颦说道:“若练成此法,必带她远走高飞。”梁颦见了内功心法,虽知对身体有损,但毅然决然地修炼此功。

    此时,汤贤生仍在与二十五名天门弟子对拆,南岩忙唤邱虚道人止斗,邱虚道人不得不听,唤回二十五名弟子,多受了掌力,料是内功不弱,勉强坚持。汤贤生也收了掌势,回了石亭中,搂起了丁晓璐,丁晓璐微笑着依偎在他的怀中。

    南岩见到梁颦如此模样,心中实也不忍。梁颦推开丁东亚,跑到南岩身前,上下打量着南岩,说道:“刚才分明是我落水了,你身上怎地湿透了。”南岩听得糊涂,但已知梁颦疯疯癫癫,不知如何作为。梁颦又说道:“你在铜佛寺走了之后,我等了你两年,你才回来。你回来后答应我,只要练了‘缺不得’,就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如今我已练就此功,就带我走吧。”

    二十五名高手在院内,尚有五十名弓箭手在墙头上,见了这番情况,均不明所以。虽然丁东亚是掌门人,但他们对邱虚道人的畏惧之心更大,此刻没了邱虚道人的指示,他们都悄立原地。丁东亚在梁颦身后,眼中湿润,面色润红,他已无法留意到此刻围拢在周围的弟子。对着南岩说道:“你若有意于她,请你善待她,自可带她去往天涯海角,我定不加阻拦。你若无意于她,念在她对你痴心一片,莫要加害于她,请将她留给我,我自会好好对她。她负我,我不怪她,你若一再负她,我必使你永陷绝境。”

    南岩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首登天门山,初遇梁颦,对她甚有好感。走得愈近后,心中愈生厌倦之心,乃至之后做了铜佛寺和尚,又火烧铜佛寺逃离。但心中无时不在矛盾,亦认不清自己,在铜佛寺中做和尚,是为了离得近些,还是真的要抛弃此人,那为何不干脆走得愈远愈好,烧了铜佛寺又为哪般。此刻,诸多念头在南岩脑中盘旋,因梁颦执意与他远走,而练了此等武功,又至今日境地,南岩已无法审视。量他夺命鬼才,操纵天和城命运于帷幄之中,此刻亦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