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感触(1/1)
作者:樵樵
    暑假第十天,云梦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手里抱着蓝色的海豚娃娃,她喜欢坐在地上,摆弄一堆纸鹤,闲来无事时,她还是同许多同龄女孩一样,爱折一些星星纸鹤,整整两瓶子满满的五颜六色的星星,就连她门口处用来装饰的门帘,也是她自己的杰作。

    一般父母很少在家,在家时她喜欢一个人在房间,几乎不会出去,有时候能听见云雪撒娇和父母的笑声,她从窗口看天空,阳光刺眼又灼烧皮肤,外公,我很想念您,想念您在山野间摘得栀子花。

    她近乎呢喃的语气,眼睛里浮起一点点笑意,她说:“还有两年,我就要去很远的地方了,我会回来看您的。”这座城如果还有值得她回来的,大概只有清明节时的扫墓了。

    她还在思绪飘散的时候,有敲门声,收回那种目光,她显得有些冷淡,“妈,有事吗?”

    “同学找,都在客厅,你也快点下来。”云梦有些莫名其妙,她不记得告诉过任何人她住哪,何况除了蒋卿卿和陈佳也没有朋友。

    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有那一瞬间云梦被吓到,然后就平静了,她看着侃侃而谈的几个人,她跟魏然算不上熟,更没好到可以串门的地步吧,平日里她几乎没同他说过话,她有些疑惑的看着魏然。

    “云梦同学,这是你的成绩单,叶女士让我带过来的。”云梦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来送成绩单的。

    “谢谢!”

    “云梦,今天秦子家有个生日宴会,班上同学都去了,秦子让我问你去不去。”她摇摇头不想凑热闹,魏然抹汗,他就知道不该接下这个差事,这姑娘是那么好请的吗?

    “去吧!去吧!都是同学,秦爷爷说要感谢你呢!”

    “不用,那是老师交代的。”

    魏然心想,他肯定劝不了的,把目光投降那个从进门就对他十分殷切的女人,“阿姨,秦爷爷说要是我请不到人,就揭了我一层皮。秦爷爷说,本来应该来家里表示感谢,奈何公务繁忙,一时走不开,等闲下来专程过来感谢你们。”他默默说着秦爷爷对不起,只能用你来唬唬她们了。

    “小梦,跟同学去,别这么没礼貌。”云梦淡然的眸子深处有抹不易察觉的嘲讽,她没说话,转身回到房间拿了什么才出来,尽管不情愿,她还是知道,生日是要送礼物的。魏然跟在她身后,有些小心翼翼,他打从出门就感觉到她浑身散发的冰冷气质。

    秦少站在门口,都快望穿秋水了,他妈拿着一些水果出来招待同学,见他跟丢了魂似的,没好气的问:“你这隔几分钟朝门口看一下,跟丢了魂似的,是想怎样?”秦少掏掏耳朵,他妈还真是够大声,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见他没什么反应,秦母可算是来气了,大清早起来这孩子就开始折腾,这会儿一点忙都不帮,也不知道早说要请同学来,害的她大早上五点起来忙活,站在他倒好,两手放口袋里,连招呼同学都省了。“臭小子,别看了!”

    “妈,人那么多人看着呢,注意气质啊。”他眼尖的看见不远处魏然的身影,一颗心算是放下,只是那画面有些刺眼呢!少女在魏然的单车后,双手抓着他的衣服,迎风飞扬的发丝在风中摇摆,粉色的长裙也在摆动,她穿着雪白的球鞋,在后座上摆动着双脚。

    秦母看见儿子仿佛有些不高兴,又有些高兴,觉得这孩子没救了,什么破表情,等魏然带着个清清秀秀的姑娘走过来,她突然发现儿子变了,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只见她儿子边说着,“你还带了礼物,那怎么好意思呢!”你那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吗?你那手伸的比鬼还快,脸上一脸得意,并且丢人的抱着礼物不肯撒手的态度,哪里看出了不好意思,真是鄙视你一万遍。

    好吧,咱们秦少家,有个沉稳内敛的爹,却有个经常跟儿子唱反调的活宝妈,这大概就是遗传,所以才生了个妖孽的秦少。

    秦母挤开跟白痴一样的儿子,打量着云梦,害的云梦手足无措,秦少一阵头疼,“妈,您干嘛呢?”

    “瞻仰一下回回考第一的历害人物不行啊,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拿点东西招待人家。”然后十分亲切的拉着云梦,云梦有些僵硬的看了眼秦风,她并不是很习惯同一个长辈如此亲近的,显然有些僵硬呆板。

    “妈,你吓着人家了!”秦少很不满意被自家老妈挤开。

    秦母怒,“你是说老娘长的丑?”

    秦少脸黑,他妈也忒丢人了,秦少一直没闹明白,像他爹那么沉稳内敛又腹黑的人怎么会娶了他妈这么小白的人。这一直是困扰秦少的一大未解之谜。

    云梦有些不自然的抽回手,话说这个阿姨捏着人的手很疼的,秦少自然知道,那股怜香惜玉的劲儿,生怕他妈激动时,折断了人姑娘的手。

    他对着云梦说:“你随便找地方坐,要吃什么自己拿,别客气。”然后抱着礼物跑上二楼,秦母看着儿子,又看看抱着水不放的魏然,最后目光投向站着很拘谨的女孩,笑得十分亲切。

    云梦不习惯却也羡慕,她想,原来同父母相处也可以是这样的,想到自己,她眼神暗淡下来,附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秦少很重色轻友的问:“你要不要喝点东西?”魏然没好气的瞪着他,骑车的是我好吧,这坐在后头的太阳我挡了,受苦受累的都是我,你丫问都不问一声,兄弟还要不要当了,重色轻友的家伙。

    秦母是个十分宠着孩子的人,她看了看笑着说:“你们玩,阿姨出去了,想吃什么随便拿。”小孩子有大人在自然俱进些,又不是魏然几个人,经常来的,她在很多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坐着。等秦风的妈妈一走,一群人就跟脱缰野马一样,蒋卿卿一手搭在云梦肩上,对着那群人说:“真像野兽出没。”

    时年盛夏,云梦看着青春飞扬的一张张面孔,微微扯出了笑容,在明晃晃的大厅里,仿佛应了景。

    秦风家里就个小型K歌房,听说后,大伙儿闹着要玩唱歌。秦少很乐意,可某些被他歌声荼毒过的人不乐意了,别人唱歌是要钱的,咱们秦少唱歌真要人命,这深受其害的就有四个人,首先就是云梦,每天课间听着那些不在调上的歌,耳朵都出毛病了,再来就是魏然和周军,他们俩从小听到大,只觉得咱们秦少唱歌真要命。接着就是蒋卿卿,耿直的直接说:“别,千万别,等下阿姨晚上回来,看见的就是座废墟,和一堆冤魂了。”

    秦少很受打击,他摸摸鼻子唱歌有那么难听吗?用一种泪汪汪的眼神看着云梦,云梦装作没看见,看窗外的樟树,秦少很不服气,其实他觉得自己除了不在音准上,唱的还蛮好。于是,秦少,请问您一首歌都不在音准上,您老凭什么大言不惭说好呢?

    秦少摇晃着云梦,大有她不说好听就掐死她的意思,只是当时在别人眼里,那俩人的距离是多么敏感,有人疑惑有人笑得不怀好意,那么多人说难听,怎么就偏偏要人姑娘承认好听?偏偏是她,有几个平日里就爱开玩笑的,起哄说:“云美人,您还是说句违心话吧,看在咱们秦少今儿是寿星的份上,让他嘚瑟一次。”

    云梦很认真的想了想,淡淡的说:“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谎话。”惹得众人狂笑,秦少翻白眼,云家的死孩子,怎么这么讨厌呢。正闹着门铃响了,送货员拿着个大蛋糕来,云梦有一刻恍惚,仿佛看见外公额头上还有汗水,捧着个小蛋糕到她面前,那个时候她笑得开心,捧着蛋糕摸了一嘴奶油,甜腻的味道蔓延开来。

    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她手里的味道是微微苦涩的,不如记忆中的甜。还小的时候,她跟着外公住在乡下,有许多农田,每年过生日,外公总是要起来很早,走到镇上提前去拿定好的蛋糕。去镇上的时候天还没亮,回来的时候日上三竿了,地方比较偏远,想吃东西总是困难的。每到她生日,外公总是会准备一碗面,然后会像变戏法一样拿出蛋糕,插好蜡烛,慈祥的声音饱含了苍老的味道,“我的小云儿又长大一岁了。”

    再后来的时候,她渐渐连生日都忘了,不,不是忘了,是再也没人会在生日时给她买一个盘子大小的蛋糕,也在没有人会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做面条,她不得不忘记。

    直到脸上传来黏糊糊的东西,她才收了神智,脸上大块的奶油,让她显得有些滑稽,其实抹上去那人就有点后悔了,虽然云梦很好脾气,可她也够冷淡啊,万一真发火了,他可以想象多么难堪。

    云梦眨巴着眼睛,睫毛上有淡淡的水汽,刚才她入神时的感慨还来不及收回,可周围的人不知道啊,以为是那块奶油惹得祸,魏然看好戏的笑了,“林胖子,你惨咯,秦少要跟你拼命喽。”事实证明魏然真的是个乌鸦嘴,这话刚落,林其身上多了很多奶油,四面八方围过来的蛋糕,林其站在中间,就像靶子中心,云梦微笑着看他,若隐若现的酒窝忽浅忽深,脸上还有粉色奶油,衬着雪白的皮肤,越发好看。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指尖的奶油送在嘴边,她尝了一口,是甜的,只是没记忆里的甜,也许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味道,这也许就是人生,往事只能是停在记忆里最甜的梦,我们能做的确实朝前走,偶尔怀念一下从前,除此之外不能改变什么了,她有些豁然开朗,明亮的笑容映衬了这一室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