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山，巨树之下。

    “他体内的蛊毒尽数清理干净了，只是体内有一股魔煞之气，我没有办法将它逼出来...”齐白炎收回手，脸色因元神未愈又再度透支灵力为君莫问解蛊毒而显得十分苍白，他看了一眼青女，说到魔煞之气时微微顿了顿接道：“这股魔气在他体内似乎根深蒂固，犹如他的本源，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青女先是一怔，随即震惊道：“怎么可能...”只是话未说完，她突然之间想起了之前狐王对他说过的话。

    “那张脸是我与他初遇时的模样，我还是喜欢那张脸，你难道不喜欢？”

    那时她因心中担忧，满脑子都是想要马上陪在君莫问的身侧，却没有多想狐王这句话里的意思，如今想来......

    “狐王曾告诉我，他之所以将神子的模样用玉珩的面容代替，是因为，他最初认识神子时，神子就是这个样子！”青女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仍旧不确定的看向齐白炎说道。

    齐白炎闻言，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自古以来，这世间本就只有人类与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妖魔的由来在古籍之中记载极少，妖族本源生自须弥山，由飘荡在山间的一抹灵识经多年沾染尘世气息幻化而成，而在古籍之中却从未提及魔族。

    帝魔君犹如横空出世一般，自南疆亡山苏醒之后便大举攻入中原，之后护竹将其降服，并多番探究之后留下只言片语，但仍旧没有道出帝魔君到底从哪里生出，这世间是否还有其他魔族。

    但，子桑若然曾潜入护竹祖师坐化的密室之内，也看到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其中一件子桑若然在伽蓝城时曾告诉过他！

    “...帝魔君并非生自魔界，而是来自神的一抹恶念而生！魔界，正是由帝魔君创造而出的另一个世界！”

    “神的恶念？！”齐白炎想到此处，顿时将许多事情联系在一起，瞬息间便想通了缘由，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脸上露出更为震惊的神情道：“若我猜测没错，玉珩的存在，是因为他曾心生魔念！他虽往生，但他曾今的心魔却留在了这个世上，成了如今的帝魔君！”

    青女听到最后更是目瞪口呆，一时震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才好，而正在此时，天机剑被撼动，瞬息间便被君莫问发觉，只见他倏然睁开双眼，眸中暗红雾气被一抹金光挣扎着压制下去。

    他站起身，看了二人一眼道：“白炎，你说的没错，玉珩的确是我的恶念生成，我一直想要给他机会帮他净化魔气，毕竟，他本没有错......”

    “这魔念在这世间活了太久，吸收了太多恶念，使得他越发强大，当年为护竹时，我粉碎了他所有恶念和魔修，可是之后种种......”君莫问闭上双眼，眉头紧皱，脸上露出失望和悲悯的神色。

    青女看着这样的君莫问，心里说不出的苦涩滋味，她总想着凡人生命短暂，相较之天下苍生，凡人如同浮游，朝生暮死，何其短暂。

    而自己若是潜心修炼，运气好的话，可以活千年不止，千年时间可以游历天下，吃遍天下美食，看尽美景，做许多想做之事，可是如今，她却想起了，这世间还有爱别离之苦，有恨有妒有欲，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伴随一生，或许活得久并非是一件好事了吧？

    许久之后，君莫问睁开了双眼，看向齐白炎道：“齐师兄，今世作为你的师弟，我很荣幸！”

    齐白炎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君莫问，心中升起万千感触，他苍白的脸上突然露出笑意，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笑之中。

    君莫问看着他，突然伸出手，放在他的肩上道：“妖因我而生，魔因我而生，一切纷扰皆是因我，我本想平衡这一切，岂料居然会到今日这般田地，但这一切还是要由我终结，你放心吧！”

    齐白炎听到最后，心底隐约升起不安，他正欲说话，突然发觉一股暖流自肩上传来，接着，浓浓的倦意侵袭，他双目收缩，慌忙想要阻止什么，却终是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君莫问伸手付过齐白炎，将其安置在巨树之下安睡，他收回手时，脸上浮起笑意，口中轻声喃喃：“原来大师兄没死，师父也没事...原来一丝善念也可在魔气之下留存...”

    他站直身子，目光看向远方，心中已有打算，只是想到青女，他却忍不住心口传来痛楚。

    “君哥哥......”青女上前一步，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凝视着君莫问，默默不语。

    君莫问看着面前这一抹小小身影，脸上神色淡淡，心底却早已惊涛骇浪，翻腾不息，他想上前抱住这纤瘦的身子，想带她远离尘世，想过许多美好的场景。

    可是，他如今却有些怕了，几世往生，斩不断欲望、斩不断执念、斩不断牵绊......今世，是不是就要斩相思了？

    “青女，狐王，他还好么？”想过太多言语，到了嘴边，却是这样一句。

    青女垂下眸子，低声道：“他...很好。”

    许久之后，唯有风拂过树林的沙沙声，二人就这般相对而立，却许久没有言语，青女在心里挣扎了许久，终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君哥哥，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君莫问双肩一抖，心口更是翻腾不已，他的眸中映着这道清瘦的身影，似乎想将她刻入骨髓之中，可他最终只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君凌天是我的本名，想来，你这么喊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