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嘴硬！”

    他们拿来了辣椒水，三四个人压住他就要灌。

    他使劲挣扎：“你们真这样对待自己人？”

    “说出是谁指使你的，就不灌了。”

    “老子死都不怕，还怕你们灌辣椒水？”

    最终还是被他们灌了一缸辣椒水。他的眼睛充血了，嗓子坏了，说话沙沙响，至今一直没有恢复。

    敌人包围上来了，打了一下，扛不住了，那几个家伙听到炮声，慌了神，丢下他们，溜了。挣脱开绳索的他，不顾疼痛，抄起大砍刀就冲出去了。一起被关押的几个战友背靠背肩并肩，杀出一条血路。连长因为伤重，跑不动，就在后面掩护，等敌人靠近，拉响了三个手榴弹，与五六个敌人同归于尽。他们追上了部队，一把血一把泪给营长报告了经过。

    过后有人还要来抓他们，被营长挡回去了。“被你们那样折磨都没有离开部队，舍了命都要参加革命，这样的战士还不够忠诚么？杀了他们，还有谁这样卖命么？”

    想起那一段往事，副参谋长牙齿就咬得咯咯响。

    军长示意参谋给副参谋长重新倒茶水，扬扬手，说：“这样吧，传达上级有关精神之前，我建议，大家听听副参谋长的事。”

    副参谋长目光直逼金助理：“保卫处那狗日的是你派去的？”

    金助理微微一怔，原来是对着我来？细声问：“什么呀，陈副参谋长，你说清楚呀。”

    副参谋长抓起杯子又“笃”了一下，刚倒上的茶水又溅出来：“把人打成那个样子，是国民党啊！是日本鬼子啊！国民党，小日本对共产党才这样的嘛。”

    军长皱眉头问：“打谁啦？”

    副参谋长气哼哼说：“打谁啦？打共产党的连长！”

    军长又问：“谁打啦？”

    副参谋长说：“谁打啦？咱们的保卫处长嘛，娘的！刽子手，杀人犯。”

    军长瞥了一眼门口，有几个脑袋正往后缩，军长朝他们嘘了一下，说：“小声点。”

    副参谋长看着军长：“怎么？小声点？小不来了，我说话就这样了。”他反而嘴对着门口，大声嚷：“噢！呸！说什么政治阴谋？这还了得？他和共产党有仇？呸！拿自己的战士当敌人？只有你才做得出来。你算哪家共产党？因为你是上头来的，了不得？你翻一回车，就是人家害你的？你拿准了是他破坏？他和你有仇？他杀了你爹还是你娘？”

    金助理眉毛跳了几下，有点忍不住了：“什么？陈韬同志，你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哩。”

    副参谋长整张脸连眼珠都红了：“娘的！共产党的军保卫处长，抓了一个小小连长，逼他承认要暗害首长，不说清楚暗害你金首长的动机和目的，就往死里打，敲断他的骨头，看他还嘴硬。你金助理伟大，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接班人，来镀金，暗害你就等于暗害革命，这还了得？好哇，我们共产党人流血流汗，打下了江山，如今要坐这个江山了，这个连长不安逸了，是不是？要反了，是不是？打断手臂是轻的，枪毙都活该，是不是？”

    军长霍地站起来，厉声问：“是谁，说的这些话？”

    副参谋长同样站起来：“老子编的，老子与他保卫处长有仇，与咱们欧大助理有恨，娘的！那连长是我的亲兄弟！”

    都弄明白了，显然，副参谋长赶在党委会上发作，而且这么有底气，他站得住脚，他在保护一个基层干部，在指责甚至于咒骂官僚主义，咒骂高级干部中存在的这种特权行为，以及那些不齿于口的拍马屁的不良习气。大家沉默，这种场合，沉默就是赞成，就是支持。

    军长看到了，生气了，拍了桌子，厉声提起保卫处长的名字：“先让狗日的停职检查，马上组织调查，视情节再作处理。明天一早大家一起去看望受伤连长。”

    党委扩大会就这样未开即散。军长气咻咻走在前头，军阀作风，无故打人。还有大闹会场，借酒发作，妈皮！都凑到跟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