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领会新精神(1/1)
作者:越过高原
    为了下连队,李长河没少找军长啰嗦,直到侦察营组建,军长这才松口说:“现在可以了,你去跟副参谋长吧。”

    李长河高兴惨了,跟副参谋长!强烈的想要知道结果的心思驱使他滞留在军部门口,听着里面的对话,心都要蹦出胸口了。副参谋长在跟军长耍脾气,要去四川成都打大仗呢。只听他嚷嚷道:“不让我去参加打成都?蒋介石熬好的这最后一锅汤,都不让我去喝一口?不行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再听是军长的声音,有点苦口婆心的味儿:“你的心思我懂,大仗,恶仗没你在,我会打顺手?五兵团的战神不是?我还怕他们装糊涂,反复强调了你的情况,可是你知道,最后是谁拍的板?”

    副参谋长口气还是硬:“谁拍的板?”

    军长迟疑着:“非要我说出来不是?好吧,是杨司令员。”

    静了几秒钟,副参谋长音调降了一半:“司令员在那里?他提到我的名字了?这点小事他也管?”

    军长的声音还是那样,缓慢而郑重:“本来不想讲出真相,可是被你逼得走投无路。老兄,干革命快来二十年了,十多岁到三十多岁,战火熏烟,南征北战,就锤练成这个造型?无非就是叫你停顿一下,缓口气嘛。难道真要到一个拿枪的敌人都没有了,才会彻底停歇下来?你就是一头豹子,猛烈地追击时间也不能过长呀,得有个缓冲,否则心脏会破裂呢。”听到有杯盖碰响,李长河赶紧溜了,偷听首长谈话是要挨批评的。

    屋头的气氛还是那么紧张,军长沿墙脚对角线来回走动,不时用眼角瞧椅子里闷头坐着的副参谋长:“哎,要不这样,我给你派车,你亲自去找找,求司令员关照关照?”

    副参谋长平时没少说过:“司令员和我,谁跟谁呀,弟兄呀,都是留洋(浏阳)系的,脑壳砍了生得拢,要生同生,要死共死,其余的,免谈!”军长想,你要真去找了,说不定真会有大逆转,连我都沾光呢。军长又说:“你去说是说,可千万不要让司令员感觉到是我串通鼓动你哟。”

    没想到副参谋长拧了脖子:“不去,不去不去,现在他官大了,隔了几层天了,我不去费这个劲。”

    军长失望说:“那怎么办?他定了的事,别个敢修改?”

    副参谋长满脸愁苦:“诶,我当初为啥拿陈康的话不当数?而是一心一意想着照顾你的面子。我要不是一只软柿子,随你们捏来捏去,我继续在四纵,那就没有眼前这些破事了。”

    忽然转身逮了军长的衣角:“一号啊,刚才说过官大了的话,可不要给那边转呀。要是他知道我不痛快了,那他也会难受的。他肩上担子重啊。”

    军长眨眨眼说:“他来了黔州,我们倒是常常要见面的。”

    副参谋长央求道:“求你了,千万千万。我从今天起,保证不……那个啦,行不?”

    军长说:“我逗你玩,哪能说想见就见哟。”

    副参谋长脑袋里就像掺了豆腐渣,搅了个一团糟。最后还是军长懂他,轻言细语说:“我的老哥,你就想开点,有些事情不必啰嗦,点一下都会懂。半辈子过去了,打了多少仗?负了多少伤?还觉得不够,不满足?一定要把这几根骨头丢在战场上,舍不得留着参加国家建设,不愿意享受几天平静日子,是不是这样?我说这又是何必呢?我们这些三四十岁的人,打了半辈子仗,为的什么?说好听点,为全天下老百姓翻身,说难听点,除了要给老百姓带来好日子,给自己也得留点本钱呀。你想过没有?肯定没有,我也是,最近才开始想这方面,脑袋瓜都想痛了,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还是司令员说得对,各位能不能提前有点思想准备?不能一辈子抱着一杆枪,永远码起这个位子呀。这话的意思我明白。”

    副参谋长不相信军长会瞎编,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司令员说话就是这个味道。可是司令员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他一定没有召开兵团党委会,要是开了会,党委的委员们会提醒他,不能把老陈丢在一边,一定要带上,否则老陈他会打喷嚏,会感冒发高烧。他是咋个啦?不开会就这样定了,完全可以不考虑我陈韬的感受了?是不是野司首长也这样对他啦?副参谋长还在往里想。军长说了:“别怪我,老哥,我说了,没有你,我会很不顺,我把你我两个很协调的话说了。你听司令员咋说?司令员说,‘是不是下地方去也要一起呀,一个当书记,一个当副书记?’这话是开玩笑,还是批评?我听不懂呢。”

    副参谋长心里有个锤子,敲打自己的肚肠,虽然这么久的时间没见着司令员了,但是那种感觉毅然还在,不论发生什么事,战斗怎么紧迫,敌人怎么凶残,只要听到司令员的声音,感觉他就在身后,力量就来了,血液就沸腾了……沸腾起来的热血又因为突然升起来的一个想法冷却了:难道司令员真有这样的打算,要把我推到地方上了?

    路过湖北的时候,曾经动过一丝回家的念头,老娘健在,媳妇贤惠,儿子东跑西跑,学会念不少字了,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念头转了一圈,退回去了,渡江前去看过一次,呆了两天,夫妻缠绵了一夜。团聚的日子就在前头,等把蒋介石抓住,扫清反动派,就真回去了。

    我是个革命战士,除了打仗还能做什么呢?现在成都又不让去了,要提前转地方了?无论转到什么地方,还干拿枪的的工作,有仗打就得走,决不含糊。要是叫坐机关,穿制服,那不干,不如回家去陪夫人哄孩子,种大田。

    这时军长又说:“不过我倒是得到一个秘密消息,司令员要出任黔州省省长。”

    副参谋长急问:“什么?他不进四川啦?他也要干转业?”

    军长说:“你先别这样急躁,消息虽然可靠,但是还没有见到文件之前,谁也不许乱说。很可能打完这一仗就回来上任。”

    副参谋长说:“打下四川,不在那边干?”

    军长说:“司令员和我们谈话,很强调黔州这边事情的重要。”

    副参谋长说:“黔州的事情有多大?不就零星几个杂牌地方部队么?”

    好像是针对他的想法,司令员强调黔州情况的指示很快就有了书面文件。文件说:

    早在年初,蒋介石在南京秘密召见黔州省主席保安司令辜成仁、保安副司令黄武征等人,面授了“固守西南,建设西南”的战略,并从黔州实际,提出了“应变计划”。半年前,蒋介石眼看半壁江山要在自己手里丢失,担心背上亡党亡国的罪名,玩了个政治把戏,宣布自己“引退”,把李宗仁推出来顶替。烂摊子交给这位傀儡,他继续在背后操纵,玩弄和谈把戏,妄图稳住解放军的步伐,依靠美国人的帮助,实现划江而治的计划。

    老蒋断没想到,阴谋被我们伟大的毛主席识破,解放军百万人民解放军部队一夜之间就越过了长江天堑。而后短短三四个月,江南十多个省全部解放。早先蒋介石构思的“经营台湾、整顿东南、控制西南、据江而守”的军事部署输掉了大半。

    现在蒋介石手头还有多少人马?面对人民解放军的凌厉攻势,已经没有什么还手之功,招架都无力了。但他还不死心,还想凭借西南地区的地理条件和物产优势,构建所谓“复国基地”,实施“军事割据”。

    文件介绍:大西南川、黔、滇、康、藏诸省,地理优势特别明显,境内山峰林立、沟壑纵横、森林茂密、高原莽莽、物产丰富、资源雄厚。由于长期处于国民党统治之下,老百姓一直被国民党蒋介石的宣传所混淆,是非尚不明白,对共产党认识不清,对新生人民政权的支持力度不大,我们的干部战士所到之处,总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摆在我们的面前,那就是滋生于这片土地上的,历史造成的,盘根错节的地方封建势力,恶霸地主,军阀土匪等,这是国民党继续维持少数人利益的社会基础,这个基础还未被革命斗争所触及,在他们的残酷压迫下,老百姓较低的阶级觉悟一时未醒,不会对我们的事业以极大的热忱和支持,这就给我们彻底消灭这些阶级敌人,夺取和建立人民新政权,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文件透露:按照蒋介石的部署,八月到十月间,黔州国民政府主席辜成仁、绥靖区司令黄武征在省城组织了三期“游击培训班”,有各专区,各县的国民党县、区长,警察局长,保安团长,民卫队长等一千多人参加。他们对这些人进行游击战术训练,训练结束即派往各地,发放枪支弹药,以其为骨干分子,组织武装队伍。国民党特务机关为配合行动,布置了不少中统、军统特务,进行潜伏。还从监狱里放出了数百名偷盗抢劫强奸杀人放火的惯犯,要他们配合行动。这是我们解放黔州,接管黔州以后,与敌斗争必将遭遇的异常激烈,异常复杂,异常尖锐的情况。

    正因为如此,决定留下最得力的干部,最能打硬仗的部队,积极开展对敌斗争,对这些残余的国民党反动派保持高压态势,予以坚决地打击,确保新生革命政权的稳固,确保人民的胜利果实不再被敌人夺走,这特别重要。

    司令员的指示精神再清楚不过,看来,留住几员战将驻守黔州,看住深山老林里的野兽,继而实施坚定措施,把他们彻底消灭,是成都战役能否顺利举行,大西南能否全境顺利接管,完全免除后顾之忧的明智之举啊。

    经过几天的自我折磨,副参谋长缓过气来了,脑子透进了新鲜空气,或多或少也想开了。并不是不让去四川打仗,而是黔州这一片也不简单,漫山遍野都是国民党残部,合拢了有好几个军呢。原先还以为这边远省份嘛,顶多就是些杂牌军零星部队,躲在深山里的几个毛毛匪,不值得一打,现在看来,问题真不简单。这样一来,我们留在黔州的人马又显得太单薄了。不过这也正是战士英雄豪杰的时候,是考验人每一个革命战士的关键时候。关于成都战役的事,副参谋长不再天天想着,只不过偶尔在心里琢磨一下,希望突然来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