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武工队经历(1/2)
作者:越过高原
    刘满山来九连快一年了。此前他在十纵二十九旅,再此前,八路时代,在桐柏六分区下面一个区武工队,跟着钻山沟打游击。

    时间倒退七年,一九四二年五月下旬,有一支十七人的武工队,顶着星星,正行进在冀中平原。走在前面的队员发现了前面林子里有动静,向后挥手,大家迅疾分散开来,荷枪伏下身子,慢慢靠近林子。

    林子里,不少人影在动,队员们靠近去看清楚了是一群老百姓,正在挖坑,安埋两个死者。躺在门板上的死者穿着八路军装,是八路军,我们的战友!

    武工队员呼唤乡亲,跑上去和他们相聚。在和老乡的交谈中,得知牺牲者是八路军冀中军区九分区司令员和政委。

    日本鬼子组织实施了春季大扫荡,动用了五万兵力,连续一个月进攻八路军冀中根据地。冀中军区指挥机关在人民群众的掩护下,顺利冲出了敌人的重重包围圈。日本鬼子在根据地轮番烧杀抢掠后,并没有想往常那样撤出部队,把占领的地区交给伪军和土豪劣绅,而是将部队分散悄悄埋伏起来,等待八路军回来。

    对于敌人这次的异动,分区司令员有所觉察,提出来继续在外围绕道行动,进一步观看敌人的动向,然后确定我们的行动方向。政委摇头不同意,政委说我们这样到处奔跑打游击,一是时间不允许,我们的后勤没有保障,地里的麦子也成熟了,要赶回去抓紧时间准备收割。储备粮食,以利再战;第二是我们的老百姓已经陆续回去了,老百姓受苦太长了,他们盼望我们赶快回去,不见我们,会感到灰心丧气,无论如何不能伤害了老百姓的感情。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收复根据地。

    政委的分析很有道理,说到老百姓的想念更是令人动情。司令员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两位首长就带着部队打回来了。没想到一下子中了敌人的埋伏。敌人很疯狂,机枪迫击炮铺天盖地,打了一天一夜,部队消耗太大了,只好分散突围,司令员掩护,小鬼子集中火力要突破,鬼子的炮弹呼啸而至,一颗炮弹搂在司令员身边。政委率主力突围,冲出去了部分,他身负了重伤,十几个日本鬼子围住他,凶恶地要扑向他时,他拉响了手榴弹。

    等到晚上,附近的老百姓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们收殓安埋了。第二天,日本鬼子发现了,又将他们挖出来进行暴尸。那天下半夜,老百姓放火烧日本鬼子的粮车,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又偷偷烈士的遗体偷运出来,躲到树林里重新安埋了。

    队员们含着眼泪,和老乡们一起把烈士安埋了。老乡们陆续散去,可是有个十几岁的小孩没有离开,他跟在武工队后面,走了一里多路。

    队长停下来,问他:“你咋还不回去?”

    他摇头说:“我没有家,回不去了。”

    队长听他口音不同,问:“你家在哪里?”

    他回答说:“湖北应山青石岭。”

    队长望着天空,想着那地方有多远,这孩子要怎么才能来到这边。

    孩子眼里闪着光。他是为了复仇,烧了东家柴草堆和保警队房子,躲避保警队的追捕,连夜跑出来的。

    青石岭山上的茅草茂盛,盖房子是最好的材料,可是青石岭山上的茅草是钱家的,山上的树,藤,石头,井水都是钱家的。他每天天不亮上山,顶着星星下山,割下来两大捆茅草,要经过钱家的大秤,才能换成粮食拿回家给母亲,母亲眼睛看不见,坐在草屋门前,手把门栏,听儿子走近的脚步。他扶着母亲进家,赶紧给母亲煮饭吃,没钱买蔬菜,就只能吃盐水拌萝卜干和咸菜。钱家有一杆大木杆秤,挂在架子上,一捆一捆称过山上下来的草,管家吃过晚饭,挺着大肚子坐桌子边,噼啪拨动算盘子,计算出草的重量。

    刘满山肩头上扛过无数捆草,那柴草在他肩上,感觉份量不轻,应该不下于七八十斤,可是一经过那杆秤,就只有五六十斤。一天他悄悄拿下秤砣,发现了里面的秘密。随即当众揭穿了钱家的丑恶面目。原来钱家人在秤砣下面挖了个洞,里面灌了铅,秤砣重了,草就轻了。

    钱家的鬼伎俩被揭穿了,按理说应该给大家赔礼道歉,及时进行纠正,并赔偿大家的损失。几个小伙子围住了钱家大门,要钱家人出来给个说法。可是钱家买通了保警队,保警队的人来了,抓住他们几个所谓闹事的,关了两天两夜,不给水喝,不给东西吃,毒打一顿。第三天才放了回来。等伤好一点,他又上山割草,把茅草挑下山来过秤 ,一看还是那杆秤,刘满山不露声色,等到下半夜,悄悄摸到草场,一把火,点燃了钱家的茅草堆。大火烧了一夜,村里的百姓暗暗较好,没有个出来救助的。

    钱家当然知道谁干的,领来了保警队,组织了十几个打手,包围了整个村子,挨家挨户搜查纵火犯。保警队是钱家饲养的狗,钱家一声呼唤,他们就全盘出动。现在队里就空了,保警队的人还在这边搜查,那边天被火光照亮了,登高一看,是他们的驻地。床铺衣服还有搜刮来的细软都被毁了,保警队个个气得暴跳,加倍疯狂地搜查。

    藏在山上的刘满山知道没法回村去了。母亲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他后悔了一夜,眼泪流了一夜,去了父亲的坟头,给父亲磕了头,转身朝家的方向,给母亲也磕了。从船山上下来,钻进了夜幕。

    他一路向东,走了三天两夜,到合肥城里,在车站当搬运工,呆了半月,听人说闯关东有活做,跟随一伙人扒火车,在保定车站被发觉,跳火车逃走,继续往北,不想遇到了日本鬼子扫荡,滞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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