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包围囊囊族人的时候，囊囊可汗已经病重而亡，可汗的福晋娜木钟为了保护自己和族人恭敬地献上了玉玺。

    “福晋，您听说了吗？大汗新娶了一位福晋。”青果是新进宫的宫女，才只有十四岁，这个年纪总是对万事万物十分好奇。

    玉儿看向碧云，碧云低声道：“是囊囊可汗的福晋娜木钟，囊囊可汗病重而亡，娜木钟带着族人归顺大汗，大汗应是为了安抚囊囊族人娶了娜木钟作侧福晋。”

    “那囊囊可汗竟没有儿子吗？若要安抚囊囊族人，大汗为何不娶了囊囊可汗的女儿，这样不是比娶娜木钟福晋更能安抚囊囊族人吗？”青果十分讶异于囊囊竟后继无人。玉儿对此也十分好奇。

    “囊囊可汗年纪不大，并没有儿子，只大福晋娜木钟生下了一个女儿，可这孩子才四五岁的年纪，大汗如何娶得？别无他选之下娶了娜木钟也算是一种联姻吧。可惜囊囊可汗只生了一个这样小的女儿，若是这女儿再大些大汗便可将她们母女一同收入宫中，那福晋毕竟并非囊囊族人，如今也只能聊慰囊囊族人的心而已；若是个这样大小的儿子，就更好了，大汗日后统领囊囊族人定会方便许多，只要将孩子留在宫中、日后再随意封个散位，便可免去许多后患。”

    玉儿听碧云感叹，却并未在意，她对后宫中的一切都不在意了，三年前，她曾如此厌恶安稳的日子，一心想着在草原上骑马驰骋，可今日竟有些厌恶那些惊心动魄的东西。

    “不知这位福晋会不会排在咱们福晋前面呢？”青果脱口而出，却被碧云瞪了一眼，她自知失言，换了个话头“福晋，奴婢听说，这次大汗一统六合，咱们很快就要迁都入京了，日后您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妃了呢。”

    玉儿不语，随手端起茶杯饮茶，青果见无人理自己，顿时慌了神，拼命没话找话，“奴婢听说，这次九贝勒功不可没，还被封了九王，赐了在京的府邸呢，这次他没有回来盛京就是因为要去京城收拾他自己的新府呢。”

    茶杯坠落在地，碎裂。

    初秋天气尚好，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玉儿带着两个宫女来到清宁宫给刚刚回宫的大汗和大福晋请安。清宁宫的偏殿里已经坐了许多人，大汗的那些侍妾见到玉儿后纷纷起身行礼，唯有三个人仍旧端坐于座位上。

    “大汗吉祥，大福晋吉祥”，玉儿行礼，却见大汗和大福晋端坐于清宁宫东殿的榻上，大福晋坐在大汗右手旁。而大汗左手边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名看起来二十出头，却不过二十五的美妇人。那妇人长得极美。大福晋哲哲的容貌透着一股端庄淑丽的中和之美，而这位妇人的容貌中却隐隐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华美之气，仿若凤舞九天一般美得夺目、美得刺眼。

    “这是大汗这次带回来的福晋娜木钟福晋，她年长你几岁，你便叫她一声姐姐好了。”大福晋对她道。

    玉儿第一次见到囊囊可汗的遗孀娜木钟，娜木钟并不似传言那样年老色衰，诚然她并非十几岁的少女，却有着二十出头的少妇独有的风韵。她身旁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女童。

    玉儿知道，大福晋这是在告诉她娜木钟的地位在她之上。玉儿浅浅行了一礼，“姐姐好”

    娜木钟起身也对她道了一句“妹妹好”，玉儿这才发觉娜木钟隆起的肚子，看似应是有了身孕，玉儿心中诧异，但她毕竟已经不是十三岁的小女孩，如今的她已过及笄之年，坐到了大福晋身侧的椅子上。

    “这次北上扫清了一些统一的障碍，已经可以称帝，本汗打算在明年春天登基称帝。你们的位份到时也会重新册封。”大汗对众人道。“如今天下大定，天下一家，我看我们也要学一学其他族中可取的地方，我看一些汉人东西甚好，那些汉人的东西里面有些好的、用得到的，后宫之中大可用上，这次后宫的册封，借鉴的便是汉制。”皇太极说完，喝了一口茶水，便要离开了，登基在即，许多事必得他亲自督办批阅。

    皇太极的天下一家之策玉儿是有所耳闻的，据说，皇太极不但设立了汉八旗，赐予许多汉族奴隶“民户”的身份，让他们能从军、种田，甚至鼓励汉人入朝为官,通过考试选出许多汉族文人赐予庄田、奴仆和马匹，对他们委以重任。而对新掠取或来降的满洲、蒙古、汉人都下令妥善安置，如今大金已有不少汉人为王。

    然而，后宫之中的女人们更在意的却并非这次册封是借鉴汉制还是循用满制，他们更在意的，是后宫的排位。

    回到寝宫，玉儿的宫里也炸开了锅，跟着过去的青果和水晶都迫不及待的和碧云解释今天在清宁宫的所见所闻。

    “姑姑你是不知道，我一看那娜木钟福晋的肚子已经那么大了，我一打听才知道，她嫁给大汗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青果不平道“可大汗居然还让咱们福晋称她为姐姐，向她行礼。”

    “青果，这些话以后不可再说！”玉儿厉声喝道，她虽然知道青果是在为她鸣不平，可她也知道，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娜木钟福晋是否会生气她摸不准，可大汗必定会迁怒她们。“娜木钟福晋原本是囊囊可汗的大福晋，她带着族人归顺大金，大金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了她。何况科尔沁草原已经有了姑姑当大福晋，大汗于情于理都该让她排在我之上。”

    青果很是沮丧，她低声道“如果您能生下儿子便好了，您定能封个贵妃。”

    “就算我生下儿子，我此刻也是不能越过娜木钟的，你别忘了，囊囊才刚归顺大金没多久，大汗为了安抚囊囊，必然要妥善安置他们的族人、厚待囊囊可汗的遗孀和遗孤。何况，娜木钟怀的若是个儿子，那这孩子日后便是大汗控制囊囊的利器，大汗为了大金的稳定必然要保娜木钟在后宫的安全和地位，依我看此次封妃，娜木钟必定是贵妃。”

    “青果，福晋的晚膳大概好了，你与我去端吧。”水晶对青果道。

    二人出去后，碧云对玉儿低声道：“您既然能想透这些，想必无需奴婢多说，您也能明白这次册封有多重要。大汗已经有了五位阿哥，可大福晋膝下只有一个格格。后宫中已经有两位庶妃育有阿哥了，这两位庶妃虽然地位低微，可若是这次册封了高位，日后难保不能越过大福晋。

    “何况，除了这两位阿哥，还有一个生母是原配的三阿哥呢。三阿哥的生母虽然早逝，可她毕竟是大汗的元妃，也是名正言顺的大福晋，若是她还活着，哲哲大福晋都要排在她身后，这次册封，大汗若是将三阿哥的母亲也追封了，那他便成了没有受封的太子了，日后即使大福晋生下了儿子，要继承汗位也难了。”

    玉儿当然知道，三阿哥的生母是皇太极的元妃，若是追封，也只能追封为皇后，这样一来三阿哥无疑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出、继承太子之位也是顺理成章，没能生下儿子的哲哲，地位就会变得十分尴尬。就算哲哲日后生了儿子，也未必能继承汗位了。皇太极若非是因为大贝勒代善太不成器，怕也是不可能继承汗位的。

    玉儿知道，自己作为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不该也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可，我侍寝也无法改变大汗的心意啊。况且，大汗会允我侍寝吗？你不要忘了，我身上可是带着一份耻辱啊。”玉儿心中还是忍不住为自己找着借口。

    “您为何会这样想？只有侍寝才有可能生下儿子，大福晋的处境您也知道，若再不生下儿子，这位子还保得住吗？您是科尔沁首领的女儿，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姑娘，单凭这一点，大汗就绝不会想要冷落您。何况您的那份耻辱与您无关，大汗又如何不知道？”

    与我有关，这是我的抉择，玉儿心想。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弃姑姑和草原于不顾，她必须侍寝。

    哲哲得知玉儿有想要侍寝的意思时，心中十分欢喜，自从玉儿被掠走后，她生怕伤到玉儿，因此，当玉儿流露出不想侍寝的意思时，她都应下来了。可哲哲的心中却是十分焦急的，她自从两年前生下二格格后，就一直没有再怀上孩子，眼看着大汗的庶妃们又为他添了一子一女，哲哲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前一日刚对哲哲表露出想要侍寝的意愿，哲哲第二日便安排了玉儿前去侍寝。是夜，秋风爽朗，玉儿被裹在被子里抬到了大汗的寝宫，天空中明月皎皎、繁星点点，玉儿一路看着天空中闪烁的星光，有些想哭，却又强忍了回去。

    皇太极比玉儿要大上足足二十一岁，如今已经是三十六七的年纪，可因着常年骑马南征北战，他仍身强力壮、体格强健。皇太极与多尔衮虽是兄弟，外表却不尽相同，多尔衮虽也健壮，却精壮消瘦，可皇太极却是虎背熊腰的壮；多尔衮眉宇宽阔、目光凌冽；皇太极则剑眉虎目、鬓若堆鸦。若说皇太极，多尔衮自是比不了，可玉儿不知为何，心中仍是放不下那个人，更再装不进旁人了。

    皇太极此刻正在批阅奏折，看到内侍抬着玉儿进来，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向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