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色苹果(1/1)
作者:文德服远
    大秦的士兵像黑色海潮般奔涌而来,我的脚穿着战靴虽然踩在地面上,却随着空气中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大地的颤抖声而漂浮起来,好像踩的不是结实的地面,而是软绵绵的麦堆上。

    我摇晃着身体试图站稳,然而我前面的士兵一排排的溃散和倒毙于地,如同刀割韭菜一般,鲜血四溅,头如飞瓜,简直就是屠杀,我惊呆了,我手中的长矛发起抖来,我知道我会同我的弟兄们一样被那些腰缠人头、杀红了眼的狰狞怪兽们瞬间砍下项上头颅。

    于是我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我的耳边尽是狂暴的喊杀声、武器的撞击声和妈呀妈呀的无数冤魂野鬼在死亡之前的生命本能的挣扎呐喊声。此时,我的心底感受已经不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眷恋,而是对灵魂即将归向苍天的祈祷和企盼,而是在寻找灵魂深处对神祇的坚定信念。

    这时,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美丽的女人,我的香果儿,她正在果园采摘苹果呢,又红又大的苹果,然后回头对我一笑说:给你,远哥。我接住了苹果,说:好大的苹果啊。我咬了一口苹果,那么甘甜多汁,我很喜欢苹果,而我更喜欢的看着香果儿的婀娜身材和姣好的面庞。我说:香果儿~,快下来吧,别摔了。我拉着香果儿的手走出了果园,走在回家的路上。香果儿是我的新婚妻子,而我是她的新婚丈夫。我想到这里,觉得很甜很甜。

    这时,一个高大威猛的秦军壮汉冲到我的面前,他高喊了一声,把我吓得从美梦中惊醒。原来我还在战场呢,我要死了。他狞笑着举起了鬼头大刀,向我的头砍过来。

    我面前的这位秦军壮汉手上紧握着的大砍刀滴着血,舞起来带着风声,离的很远时,我就看见他了,但他速度很快,三下两下就走到我的面前,真是怕啥来啥。

    他呵呵的看着我笑,那种笑绝不是嘲笑,他没有时间嘲笑,也没有必要嘲笑,他的眼神里露出的目光是赌徒赢钱时刻大把大把往自己怀里揽钱的贪婪兴奋的目光,他笑着看的正是我的脑袋。那是我脑袋,却是他的钱袋,只要他拿了去,他就会发财升官。

    在秦军那里,敌人的人头就是金钱田产女人孩子,是可以改变命运的不可多得的机会,是生命奋斗的一切!有多少父母在儿子出征时、多少妻子在丈夫出征时,除了关切的叮嘱男人们保重身体、注意安全、平安回来,同时还要说一句:为国为家杀敌立功。战争已经成为秦国君民上下一心改变弱国和穷家悲惨命运的根本。

    我理解秦人,也理解我面前的这位妄图摘掉我人头换回绫罗绸缎回家给老婆做新衣裳的好汉,然而我不能成全他的美梦,因为我也有个香果儿。

    军队出征的那天,我们才结婚两个月,香果儿拉住我的手说:“哥,早点回来,你给我好好的,我不想当寡妇。”说完这些话,她竟然咧开嘴,像个孩子一样呜呜的大哭起来,泪流满面。

    妈妈和岳母都在旁边劝导说:这孩子,说点吉利的,昭远没事,福大命大造化大。

    我用双手捧住香果儿的脸,擦去她面颊的泪,然后亲了她的额头和嘴唇,对她说:“亲爱的,我没事,为了你,我要尽量活着。”

    她跺着脚说:不是尽量,是必须,是必须。我说:“好,好,我必须好好的活着回来见你。”她说:“一个胳膊一条腿也不能少。”我说:“放心吧,不少,也不多。”她像个孩子似得笑了,笑得那样甜,那样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