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故人相逢(2/2)
作者:问天上仙
    “什么?”全真略微惊骇,困惑道,“魔种?可是,天魔种元法不是一直是阿修罗族禁止的吗?”

    青竹也是大为疑惑,试问道:“可能,那家伙有点特别?”

    全真沉思良久,方才道:“也只有这个可能。不过,他将这些人魔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呃...”青竹不知,摇头晃脑道,“不知道。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剔除魔种。”

    “没错,那我们快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全真起身,踏起祥光,往小冈村飞去。

    青竹见之惊喜,望着一派潇洒的全真远去,自语道:“难道,道长有办法了?真是太好了!”于是,青竹也腾起云雾,追随全真而去。

    顷刻,两人飞至乱石堆上空,到处一望,只见天地黑暗,哀鸿遍地,两人双双皱眉。青竹忙掏出一根玉竹笛,轻轻吹响,那悠扬的笛音恍若九天仙乐,凤鸣鸾歌,一寸一寸攻入心房,超度黑暗,播洒光明,使万恶皆消,万欲皆散。

    笛音幽幽而起,又幽幽而散,一时间天地明朗,诸恶退避,当黑气缓缓散去,便显出了乱石堆中狼狈不堪的众弟子。

    “小竹的笛子是越吹越好听了。”在涤荡内心的圣音中,饶是清淡如全真,也不禁赞叹道。

    青竹面子薄,一听夸奖,立刻羞涩得面红耳赤,搔首挠耳道:“嘿,当不得当不得。小,小人还需要多多修炼。”

    全真见之,轻拍青竹的肩膀,叹曰:“唉,你啊你啊。说你好你就是好,别推来推去的。你这样,将来找到桃夭,你怎么担起为人夫的责任?”

    或许是分别太久,久到了沧海桑田,青竹忽然听到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竟然无声地哭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不就是如此吗?

    泣声悲切,全真目光一黯,唉,世人多苦啊。

    “道长,真的能找回小桃吗?”青竹轻语道。

    全真望去,竟在他的眸中瞅见了一丝丝的希望,那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弱不禁风的希望。

    唉...全真不忍,于是仰天一望,合眸道:“当然,慢慢来吧。”

    青竹垂首而立,道声:“哦。”

    “别灰心,不是还有我吗?我会帮你的。”全真轻声抚慰。

    青竹翘首,冁然而笑,点头称道:“嗯!有道长相助,找到小桃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两人来到乱石堆,不题。

    只说云归六弟子浴血奋战,就在九死一生之时,忽然有仙乐飘扬,一时间诸恶退避,天地明朗,众弟子知是前辈回归,忽地松懈下来,都瘫倒在地,一个个叫苦连天。

    一青衣人、一白衣人乘风而来,有祥光相伴,宝色相携。两人双双带笑,一路畅言,谈笑风生,落到众人跟前。

    于是,戚宇唤众弟子起身行礼,定睛一看,见来人有二,近前欠身道:“两位前辈,晚辈有礼了。”

    青竹见戚宇年纪轻轻却彬彬有礼,心中一喜:“不错,有点礼貌。”遂掏了六块如无垢琉璃般晶莹剔透的玉符,一个个七色五彩祥瑞临头,琉璃宝光冉冉飘飞。青竹扬手,玉符化光而去,分别飞到六弟子怀里。

    众弟子只见光华一闪,手中便多出一块莹润的宝玉,一时间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见每块玉上都镌刻着七道仙家符文,那金黄的纹路然然生辉,气势惊人,端的是不凡。

    众弟子诚心喜,进前,欠身大拜:“多谢前辈厚爱!”

    青竹抬手,打两个呵呵道:“哈哈,不打紧,不打紧!”随即慰劳众人曰,“这附近有飞沙三妖,一个是历劫千载黑老鹰,一个是千年的青毛狮,还有一个是千年不死的金斑豹。小小年纪,能在他们那些徒子徒孙中保得性命,也是大造化啊。”

    戚宇嘿嘿傻笑着,欠身道:“不,不。是因为天前辈的法力,我们才能撑到现在。”说罢,戚宇心中的孺慕之情早已泛滥成灾,对全真深深一鞠,“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无以回报。”

    全真正打量风中奥妙,一听这话,顿时心下微动,失笑道:“这小子,真是...”全真不答话,但心底的欣慰却如清风旭日,温和又绵长。

    全真轻步往小冈村走去,唇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白衣青年望着全真挺翘的背影,瞳仁中的阳火突突往上烧着。

    青衣人淡然而去,白衣青年打望着风中远去的人儿,除了那一痕青碧,周围全是黄沙漫天的世界,忽而想道:“这个世界这么大,如果哪一天前辈走了,”自己该如何面临遥遥无望的未来。思及此,戚宇眸光顷刻间黯然下去,暗忖道:“前辈,我一定会努力的,要是哪一天,我能与你站在一起,该有多好啊。”想罢,戚宇按下汹涌澎湃的心情,谓众弟子曰:“结队,咱们走!”

    随后,在青竹的带领下,众人跌跌宕宕地前行三里,终于来到了小冈村。

    一行人刚穿过大风,幽暗的天地豁然开朗,虽然村外是黄沙漫天飞,但村内却是晴空碧如洗,这里安定祥和,村民生活得井井有条。阴凉坝中,老人闲谈家常;溪流水边,妇女盥洗衣物;蔬菜地里,青年耕作庄稼。偶尔有微风洗过,房顶的茅草絮也跟着转悠,檐下的小孩你追我打,丢手绢、捉迷藏、跳房子,这个惊叫一声,那个大笑一句,倒也像个世外桃源。

    众人往村里走去,不久,便见光影驳杂的地面上,篱笆外有几个麻衣小孩盘成一圈,挨个蹲在那里,正傻愣愣地呵呵大笑。在他们中间,有两个小孩大叫大嚷,争得面红耳赤。

    布衣的这个白白胖胖的,他眉毛一挑,对着众小孩不屑道:“哈哈哈!我又赢了!你们这些小屁孩,要叫我大大王。知道了吗?”

    麻衣的那个矮矮瘦瘦的,他双手叉腰,反抗道:“哼!!凭什么?我妈妈说了,当大王的都不是好人!”

    “你说什么?!!”

    “哼!我说你不是好人!”

    “啊,你再说,我可就打你了!!”

    “打就打,我还怕你吗?”

    两个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瞧着就快要打上了。这时,一个白衣冷面的青年人,他腰间别着一把剑,冲上来将两人分开,冷声道:“吵什么吵!”

    布衣小孩抬头一见那人,锐利的目光,冷峻的面庞,比大冰块还冷冷飕飕的,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吓哭了:“啊!!妈妈呀!!有大坏蛋来啦!!”说着,小孩揉搓着屁股,蹒跚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于是,周围的小孩全跟着一哄而散。

    反观那麻衣小孩,面色惊骇,却不肯退缩,一板一眼地回瞪着青年人,用吼声给自己壮胆:“你!你是谁?!!”

    青年人一听,瞳孔骤聚,目不转睛地看着麻衣,眸子也越发凌厉,青年见他胆气非凡,不禁暗道:“这小孩,不错。长得乖巧,胆子也挺大的。”于是,青年勉力勾起僵硬许久的唇角,挤出一个苦不堪言的笑容,又成功吓跑了麻衣小孩:“妈妈啊!!”

    独留在篱笆外的青年郁闷了,他生气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是啊,冷师兄,我都有些怕你呢,何况是这些孩子。”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走过来,她头插发簪,身穿白衣,腰佩宝剑,脚踏云覆,生得双瞳剪水,口含丹朱,真是美得倾国倾城。

    这青年正是冷忌,那女子便是袁梅。

    冷忌沉默不语,只向前走。全真见了,忙唤戚宇道:“戚宇,你快去问问那里可以借宿一宿,免得你的师弟吓到人家。”

    “是。”戚宇应道,奉命而去。上前对冷忌柔声道:“冷师弟,还是让师兄来吧。”

    “是。”冷忌抱肩道,然后低头不语,走回队伍里,他光影之下的面庞露出略微的萧索。

    见到冷忌孩子气的一面,戚宇微微摇头:“这小子,怎么这么别扭呢?真是的...”

    后来,戚宇找了户宽敞的人家,对屋内张口就喊:“喂!有人吗?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归云山弟子,能否借个宿?”

    刚说完,就有一个佝偻的老汉开了门,这老汉衣着褴褛,却很干净清爽,他咳嗽道:“年轻人们,进来吧。”

    全真袖袍招展,越过众人,至檐前一鞠:“老人家,叨扰了。”

    老汉爽快利落道:“不会不会!”说着,老汉大开房门,那房中有许多阳光明媚,幽影阑珊,陈设十分简单,只有石炕一条,圆桌一张,板凳几个,在偌大的房子里,显得孤零零的。

    八人陆续进屋,桌边,老汉看向全真,叹道:“小朋友,老头子我这里没什么好菜,只有些清粥淡饭,你们将就着吃些吧。”

    全真点点头,望着众位弟子,道:“也好,那就麻烦老人家给我们准备一些清粥吧。”

    “诶。”说罢,老汉拄着拐棍,往灶房去了。

    待老汉走远,全真面色一沉,谓众弟子道:“这里事有蹊跷,半夜时分,你们到周围好好查看一番。”

    众弟子答:“是!”

    一旁的白衣男子青竹,端坐在一边,面望全真:“道长,这里的人被魔种侵蚀,不知有没有变化。”

    “暂且无甚可忧,但魔种难以拔除,我虽有法子,但这些人恐怕不肯信哪。”全真答曰。

    众弟子沉默,各坐其位,竟是将桌子挤得满满当当。

    不多时,老汉捧着一大盆青菜粥走来,戚宇见到,忙上前帮衬,接过稀粥放在桌上。

    老汉笑道:“年轻人,有礼貌,好,好!”

    戚宇回以笑意,走进灶房,高声问道:“老人家,你家的碗筷咱那里啊?”

    “左边的柜子里。”老汉打两个哈哈道,“好啦,好啦。你们先吃吧,老头子我先去睡会儿咯。”于是老汉绕过圆桌,向里屋走去,渐行渐远,还隐约传来一句叹息:“唉,人老了,走不动咯。”

    随后,戚宇拿碗筷,分给众人,即落座。用膳时,戚宇紧紧挨在全真身边,吃着食不知味的饭菜,不时瞥一瞥全真的侧颜,那清冷干净的气息映入眼帘时,心中的燥热竟往全身游走。察觉到不对劲,戚宇对自己说:“不可以,不可以。戚宇,你是大师兄,在师弟师妹们面前,一定要端正言行。前辈是世外高人,你怎么可以肖想他呢?”然而,这欲盖弥彰的一席话,反而令戚宇回忆起当年全真憔悴的模样。

    那时,全真散去千年功力,深受重创。倒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安若雕塑,戚宇初见他时,全真一袭青衣薄衫,长眉入鬓,目落星辰,耳轮分明,鼻梁高耸,口若涂朱。这一见,戚宇便深深地陷落了,想起那憔悴无助的面容,戚宇只觉胸腔有股火焰在奔腾,浑身的热力一股脑往下腹涌去。

    忽然,一只温凉的手抵住他的背脊,一股沁凉的元气送入戚宇的奇经八脉中,游走周天,那些燥热纷纷消散。戚宇望向伸出那只手的少年,眼中的眷恋又深了些许。

    那少年对着戚宇轻轻微笑,柔软道:“没事吧?”

    那一刻,戚宇张口结舌,结结巴巴的,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昏头昏脑过了许久。待他回神之后,少年已经不知所踪。

    看着放凉的菜粥,戚宇埋下头,呼哧呼哧两口喝完,也提剑走了。

    话说众弟子出了村子,全真孤身一人往村后密林寻去。

    那树林中,影影绰绰,光线驳杂,只有几道幽幽小径供大家行走。全真择一条小路,进了树林,且行且看,走了十里路,前方有戾气乍现:“什么东西?!”于是,全真化光而行,往密林深处掠去。

    “嘶嘶~!贱人!!本座不过吃了几个人而已,像那些人,杀了我多少族民!!你怎么不去找那些人类偿命?!!”一处林中空地,一头花斑大蟒蛇盘桓在古木上,匆匆忙忙地弹来飞去。

    另一方,是个而立之年的男子,头带云扇冠,身披玄水服,腰挂通灵玉,脚踩流云覆,且生得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他手持一口寒光铮铮的宝剑,这宝剑通体黑透,刃部有一百零八道金符,乃天罡符箓;剑格朱红如血,貌若牡丹;再看手柄,有花叶纹,其色翠绿,末了,镶一颗白珠,此珠唤作:鲛珠,是一个九千年的鲛人毕生功力之所在。

    只听得那男子大喝一句:“妖孽!强词夺理!!你等湿生卵化之辈,生性蒙昧,不通情理,我也懒得与你废话!纳命来!”随后,男子纵身一跃,仗剑杀去,那剑往下劈,如一道黑光向下落。

    蛇妖将身一摆,化作一个妖艳的男子,缩了体形,躲过一剑之厄。那蛇妖男把口一张,喷出千道黑针毒芒,呼啦啦射向男子。这针细如蜂喙,针尖泛着幽幽绿光,兼具五毒,乃蟾蜍、蜘蛛、蝎子、蜈蚣、蛇,有一见封喉之效,故而叫作:“五毒封喉”。喷了毒针,蛇妖嘿嘿一笑:“小东西,本座就不陪你玩了。”蛇妖将脚一跌,扬起黑风逃了。

    谁知,蛇妖刚逃出虎口,前面又来个阻路的道士,蛇妖望着那人,见是一小孩,暗忖:“嘿嘿,谁家的小崽子,这么点大就赶来触本座的霉头,真是胆大包天!”叫道:“兀那道士,快快滚开,免得本座开了杀戒!”话中,蛇妖还顺手丢了一针,那细如蝉翼的针飞叉叉地射向了道士。

    来的青衣少年,衣装清秀,傲骨铮铮,听见蛇妖的一话,轻轻嗤笑道:“你这大虫子好不知趣。今天贫道就是来收你的,又怎会走呢?”

    少年站在云上,见那针来,将青袖扬过,有风儿吹起,细细微微,如唱如吟,绞在一处,这碎风将那毒针绞在空中,“啪”的一下,碎成了粉沫。

    “妖怪,你若是没有厉害的,我可就动手了。”说罢,少年把袖口大开,一道青光飞出,正好打中蛇妖,一派四色光华乱放之后,只见那蛇妖落在丛中,成了具枯皮的蛇尸。

    这少年无疑是全真,杀了蛇妖,正欲离去。身后又传来一句耳熟的口头禅:“道长莫走!”

    站在云上,全真回首一望,见来者,一派贵气,帝皇风范,再看面容,心下大怒,暗骂:“哼,真是冤家路窄!”旋即,全真不理不睬化光而去。

    这男子正是夜郎。落地后,黑衣的男子左右四顾,见无人,大为疑惑:“人呢?”

    这时,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夜郎面色一沉,仗剑大喝:“谁?出来!!”

    话音刚落,树后的白衣男子让步一跨,走出来,朝夜郎深深一跪:“主上。”

    来人正是青竹,见到他,夜郎收起剑,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免礼。”

    青竹挺起身来,低头道:“谢主上。”

    夜郎负手而立,走在前方,问道:“青竹啊,刚才那人是谁?没有我的允许,他是如何进来的?”

    青竹随后,侍立其左:“那是全真道长。”

    夜郎一听,眉目关紧,冷汗骤下:“怎么是他?他来干什么?”

    青竹答:“道长是来调查小冈村魔种一事的。”

    夜郎谓青竹曰:“你随我走吧,无论那家伙是来做什么的?咱们都别管。”心下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说罢,两人跃上枝头,在林中飞掠,一步十丈,不一会儿,就出了树林。青竹双目望远,盯着远处那小小村庄,有一抹青色的辉光,也不知为何,他突然微笑起来。

    后来,两人在地上抓一把土,望空一撒,平地升起两朵黄云,遂踏上黄云,借土遁云走了。

    话分两处,且说青竹与夜郎走后,全真亦是回到老汉家中,见众人仍未归来,想到有事相告,便敲响老汉卧房的木门,却迟迟未有反应。全真心生疑惑,把门推开,竟见那老汉瘫软在地,昏厥不醒。

    全真近前,摇晃其身:“老人家,快醒醒!!”未奏效,赶忙将老汉扶上床,以褥盖之。

    全真出门唤来小雨,备好一碗无根水,取纸符一点,将燃起的符放入水中,制成一碗符水。进屋后,将那纸灰的符水往老汉一泼,泛起一阵灰光,也不见有什么怪象,那老汉竟悠悠醒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