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看取莲花净(1/1)
作者:马孔多的星期天
    萧重锦从没受过这种苦,她想发脾气,但没有人理她。闹了三天的绝食,她最后昏昏沉沉的饿晕过去,她仿佛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那些经久不见的人奇迹般的出现了,死去的父皇,远嫁的姐姐......过去发生的事情在梦中一遍又一遍的在线。她被父皇抱在怀里,闻到的是淡淡的龙延香,她还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公主,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穿什么,吃什么。那时的她穿着红色的云锦,父皇把她捧在手心里:“我们锦儿是皇室最尊贵的小公主。想要什么都有。”下面是一众皇子们嫉妒的眼光。不是为罕见的云锦衣料,而是为捧在手心的那份宠爱,这是连皇兄都没有的待遇。画面一转,热闹的宴会成了安静的房间,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穿着鲜红的嫁衣对镜梳妆,一个小女孩站在一旁看着:“姐姐好漂亮,是最美的新娘子。”红衣女子转过来笑了笑,精致的五官变得狰狞可怖:“哈哈,我美吗?可惜我明天就要嫁给第戎的王。他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父皇还是要我嫁出去。”“姐姐。”“别叫我姐姐,重锦,你不过命好,有个得宠的娘亲。你不过命好,生得晚,没赶上和亲的年龄。否则,今日远嫁的就是你。”恶毒的语言像把锋利的刀割在她的心口:有一天那也会是她的命运吗?她不相信,疯了一般从宫殿里跑出来。明一法师的话在她耳边回响:“一生荣华富贵,长命百岁。”她不相信姐姐丹阳公主的话,她才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会找到自己心仪的驸马,她会过得比谁都幸福。十四岁那年她和皇兄去东洲谢府拜访谢老先生。 那是她第一次离开京城去那么远的地方,一路所到之处都由当地官员迎接,好不热闹。她在路上悄悄地问:“皇兄,东州好玩吗?”“东洲靠山临海,风光秀丽。”“我还没有见过大海。你见过吗?”“见过,东洲临海的一个小岛被称为天涯海角。”东洲谢家,她后来才知道意味着什么。

    马车远在嘉宁桥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下马步行,那条街两旁全是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夏日的阳光被遮蔽的一片阴凉,他们走在光影斑驳的石板路上,俞信一脸的庄重,好像去见谢老先生是件多么严肃神圣的事情。朱漆的大门打开,里面的人迎了出来,她进去时最后看了一眼街口,对面的石碑上写着“葑门”。真正走进谢府时她才感受到所谓的世家大族的气魄,庭院前的紫藤开的绚烂,她缓缓走过突然觉得心沉静下来,时光如水流过。她被路过的一个小亭子吸引了目光,亭子牌匾上面写着“染心”。她停下来示意皇兄:“染心。”一行人也停下来,他听见皇兄轻笑一声:“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男人们的谈话从来就没有女人的分儿。当他们一行人在书房谈话时,她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四处游玩,在后院的紫竹林,就看见了一个身材消瘦的十五六岁的少年。阳光穿过重重竹林,洒在少年身上,少年负手立于竹林之前似乎在看什么,时光仿佛静止,她甚至可以看见少年颤动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真好看呀。”她有些看痴了,丝毫没发现自己被发现了。少年转过身来:“你是谁?”她看清理少年的容貌,与谢家长子谢敬亭有七八分相似,都说谢家子孙芝兰玉树,果然不假。她心里几乎肯定这个人就是谢家三少谢东离。不同于谢家长子谢敬亭的成熟稳重,内敛深沉。谢东离年纪小些,是真正的风流少年。两人虽容貌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谢敬亭像是山间的青松,绝世独立,谢东离就是红尘帐中的鲜衣怒马的少年。在两人长久的注视中,谢东离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拜见公主陛下。在下失礼了。”她本来应该拿出公主的气势狠狠教训他一顿,那一刻却什么也说不出:“你是谢先生的小儿子吧。皇兄和我提过。”“未能前来迎接,确实失礼了。多谢公主宽宏大量。家父刚才传话过来,失陪了。”说完转身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回过神来。

    她走进紫竹林,站在相同的地方看过去,远处是一片更为开阔的地方,似乎可以听见泉水声,难怪......

    从那以后她整个人就像痴了,心心念念都是谢东离。谢东离吗?对她从来都是彬彬有礼。去天涯海角时,她爬到石头上,结果掉进了海里,一众人惊慌失措,谢东离当即跳下水中,她不断的挥手,谢东离却象没有看见,他越游越远将她抛在海水里,她挣扎着在水里扑腾,力气一点点消失,咸涩的海水灌进她的鼻子,口腔,

    她被呛醒,眼前却是那张熟悉的脸,那个人放下手中的碗:“公主醒了?怎么做什么噩梦了?”萧重锦讨厌这样阴阳怪奇的语调:“有什么话直说,别阴阳怪气的。告诉镇南王,就凭他的手段和气魄。当初争不过我父皇,现在也争不过我皇兄。乱臣贼子。”“公主好大的口气,不要忘了,你还在我们手上。”“在你们手上又如何,你们还不是要把我好好的伺候着,我若是少了什么,等我皇兄削了你的人头,灭你九族。”那人没想到萧重锦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气的不轻:“公主又如何,皇家多的是公主,你皇兄真心疼你,怎会让你独自一人到云州?”“你,”萧重锦气结,不想和他理论,那人不依不饶:“公主算个什么东西,古往今来多少公主。嫁到西域还是给人做妾,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吗?不过是命好,否则,就你的臭脾气,谁会娶你?”这人说话更恶毒,

    每一句都戳在萧重锦的心窝上:“滚出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