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1)
作者:顾乱未央
    “青竹,你也有这样的一面吗?”连颂看着叶青竹走神,问,他总感觉自己和叶青竹有着深深的距离感,虽然她对人很温和,也很好相处,但仔细想来,自己认识她四年多,似乎除了名字和对她大夫的身份外几乎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她的过去,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武功,而且不差,当初自己和连云救她的时候却是虚弱万分,更像是被仇家追杀。问她只说山贼抢劫,如今想来,处处都是疑点。

    “你没有吗?”叶青竹冲他一笑,转开话题,“云儿呢?”

    “她在房间哭。”

    “我去看看她。”

    “也好,你们都是女的,也方便说话,云儿就麻烦你了。”

    “不必客气。”叶青竹冲他一笑,起身去找连云。

    叶青竹敲了敲门:“云儿。”见没动静,叶青竹轻轻地推开房门,“你不出声我就进来了……”一进门就看到连云趴在床上哭。叶青竹走了过去,扶她起来,拿衣袖帮她擦了擦眼泪,笑她:“谁家姑娘哭得这么伤心啊?”

    “青青……”连云看到叶青竹就扑到她怀里大哭了起来,叶青竹抱着她,轻叹口气,在她身边坐下。她伸手替她擦眼泪,问:“我来猜一下,你……是在为沈威哭对不对?”

    “哪有!”连云否认。

    “难道你觉得我今天忙得没时间吃中饭很可怜,你在为我哭吗?”叶青竹盯着她问,连云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懊恼地说:“你……干嘛……引……引我笑!”

    “好了,别哭了,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叶青竹轻抚她的后背让她把气喘匀,说,“哭过了,我们再来想解决的办法好不好?”

    “还有……还有什么办法?”连云抽抽噎噎地说,“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没有可能的……”

    “刚才还说不是为沈威哭呢!这么快就不打自招了?”叶青竹取笑道。

    连云的脸红了起来,叶青竹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云儿,说老实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想……我大概真的喜欢他。”

    “你的语气很不确定。”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嘛……我以为离开威风寨了一切都会慢慢忘掉,可是回来这半个月,我一点都没有忘记,反而经常不由自主想到他嘛……”连云委屈道。

    “那……你想不想嫁给他?”

    “我不知道……但是今天大哥说的话也不错,他是海盗,我家世代经商,家世清白,根本不可能嘛……”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从前啊,有个小孩,她一出生,就陷进了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中,所以她四岁的时候就被人抓走了。那些抓走她的人将她关在一个黑黑的房子里,当时她还小,什么都不懂,肚子饿了,看见手边什么能吃的都拿来吃了,却不知道那些都是致命的毒药。后来大概是运气好,那个孩子觉得口渴,喝了一个小酒坛里的东西,当时她并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是百年巨蟒的血……她至今都能记得那股子血腥味。或许是这罐血吧,竟意外救了她的性命,她没有事,后来反而一般的毒素根本对她没有用了。”

    “青青,你在说……你自己?”连云有些不确定地问。

    “是啊,故事很长,你还要不要听下去?”叶青竹笑着问,连云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事。

    “我跟你一样,有个亲哥哥,不过他比我大了十八年,如果他再晚一天找到我,我已经饿死了。哥哥告诉我,我家被灭门了,父亲母亲都被人杀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哥哥开始教我武功,也许是天分,我学武功很快,招式常常练几遍就会了,所以到后来就主修内功心法。到我六岁那年,哥哥娶了大嫂,大嫂是个烈性子,她知道我们叶家遭人灭门,扬言要与我们兄妹一起报仇。那年的冬天,大嫂有了孩子,是个男孩,也就是我侄子。那孩子出生后,我们过了一个开开心心的团圆年,我不知道,那是我最后跟他们一家人完完整整地在一起。过完年,哥哥就送我去了关外,他说他找了一个高人,要收我为徒,那位高人就是我后来的师父楚轩。我到了关外,师父开始教我医术,师父说,学会了医术就能救很多很多人。我就拼了命地想学好,因为我知道一旦学好了医术,不仅可以救人,说不定还能手刃仇人,为父亲和母亲报仇。除了学医术外,那几年我的武功也没有落下,到我十岁那年,在我住的那个关外小镇上已经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后来一次意外,我碰上了一个被人追杀的关外刀客,我帮他躲过一劫,可始终没能救了他。临死前,他将一本武功秘籍交给了我,他说他就是因为那本武功秘籍才会遭人追杀,要我拿去销毁。我知道那本武功秘籍的厉害,所以练了上面的武功,从我十四岁开始,与人交手,我再也没有输过。直到我十六岁那年,师父告诉我,大哥大嫂出事了,等我赶回中原的时候,他们早已断气,唯一的侄子也不知所踪。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在那近十年的时间里,哥哥创立了一个杀手组织,叫无极门,也早在几年前报了灭门大仇。哥哥大嫂去世,我接手了无极门,带着那些门人血洗了杀了我大哥大嫂的听风楼。那天晚上,我手里的刀就没有停下来过,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整件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那晚是我这辈子杀人杀得最多的一次。我第一次体会到杀人如麻的感觉,到后来都渐渐麻木了……报完仇,就派人去找我侄子的下落,可是一直都没有音讯。过了三年,无极门有人叛变,趁我练功的时候偷袭我,当时一分心,就走火入魔了,我身受重伤又被人追杀,逃到烟沙城,是你和连颂救的我。当时我昏迷了好多天,你还记得吗?你和连颂都以为救不活我了。”

    连云点头,叶青竹继续说:“要不是后来师父来找我运气好救了我,我大概真的死了。这也是我都没再跟人动手的原因,那次的大创让我元气大伤,这几年通过打坐念心经才慢慢复原,我也没有再练那本秘籍上的武功,不然很容易再走火入魔。云儿,现在你知道我的过去了,在我的过去杀了很多人,江湖上那些人给我取了个绰号叫竹叶青,就像是竹叶青蛇一样毒,我的双手沾满鲜血,这样,我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害怕?”

    连云伸手轻轻抱了抱她,闷声说:“不会,如果我是你……我大概也会这么做。”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难以言说的苦衷,不说,不代表没有。其实这世上哪有简单的好人坏人之分,有的只是人们做的事情有好有坏罢了。”叶青竹感叹,“沈威是海盗不错,不过你也确实感受到他对你的心意是不是?”

    “嗯,可是大哥……”

    “你大哥到底是为了疼你,不想你以后受苦罢了,如果你真的选择沈威,相信他也不会怎么样,只是云儿,你要记住,一个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一个是你爱的人,这样的抉择我不会告诉你怎么选,但我要提醒你一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甚至是付出代价。老天对每个人都很公平,他给你什么相应的一定会收回些什么。”叶青竹轻拍她的肩膀,起身,“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可以再哭鼻子了知道吗?”

    连云乖乖地点头,叶青竹离开她的房里,松了口气,第一次说出自己心里面的心事,好像轻松了不少。连颂见她回到前厅,问:“云儿怎么样?”

    “现在没哭了,连颂,云儿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是个大人了,她知道该如何抉择。”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