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已动又如何不痛(1/1)
作者:鱼肚
    穿过紫藤园便是上厅,香菱甚是坚决地要为可沁化个美妆,可沁是好一番软磨硬泡香菱才放了她出来。南家乃公侯世家,南云秦其父更是当朝宰相,顾家怎得罪得起这般人物,每每南云秦前来提亲,都尊为上宾,茶水伺候。倒是这位三少,彬彬有礼,日复一日前来提亲,不曾以其雄厚的家底强行娶妻。

    离上厅近了些,耳中传入幽幽的二胡声,那曲江河水,悠扬婉转却甚是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跟着琴声颤抖,发出瑟瑟断续之音,如是滴落在一池清水,荡起层层涟漪。同九年前他谈的那曲良宵相比拟,几多惆怅。

    正是九年前的那场邂逅,可沁迷上了二胡,向来顽劣的她不练字不作画,竟破天荒地让吴妈请来师傅赐教二胡,倒也有些许天赋,拉得一手好曲子,挣回了二小姐的颜面。

    “南公子。”可沁踏入上厅,只见南云秦一身白衣,风度翩翩。

    “莫姑娘,南云秦这厢有礼了。”南云秦停下手中的弦,回过身子,那是一个极美的男子,身如玉树,俊美绝伦,长眉若柳,那双桃花眼甚是多情,一不小心便能让人沉沦。可这样的玉面郎君,那张脸竟有五分神似昨日紫藤园下的阎夜。

    说起昨日那一幕,可沁只觉得那是待字闺中的她思春产生的幻觉,虽心中善存疑虑,但若是同离莫问起,着实难以启齿,便抛之一边,不以为意。方才见着南云秦,昨日的记忆又涌上心头,莫不是她打心底想见这位南家三少,凭着对他的丁点记忆才有得那场幻觉?想到此,脸上竟泛起红晕。

    “碧波之上,藤条披拂,黄鸟翻飞,美妙绝伦。可否有劳莫姑娘陪我于那紫藤园下小憩片刻。”

    “南公子,这边请。”

    紫藤园下,洋洋洒洒的花瓣随风而舞,丝丝缕缕。倾泻的日光,照拂在南云秦美如冠玉的脸庞,这一句“举殇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来形容他怕是最好不过。

    “这般美景,若不赋诗一首,亏得甘露粉艳凝。莫姑娘,可否备上笔墨纸砚?”

    香菱甚是机灵地恭维道:“早闻南公子乃世间少有的才子,我家小姐对您崇敬有嘉,心心念念地想着一同练字,难得今儿个大好春光,香菱这就备上笔墨。”

    可沁被这小丫鬟的伶牙俐齿搞得苦不堪言,打小她便不爱练字,若是被南云秦见着她那帖春蚓秋蛇的字迹,怕是就地钻条缝也挽不回颜面。

    “两位,请。”没一会儿的功夫香菱便端上了文房四宝,手肘暗暗撞了撞不知所措的可沁,挤眉弄眼得示意可沁为南云秦研磨,“香菱先行退下。”

    “香菱,竟敢同我使诈,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可沁喃喃自语,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博回一点面子是一点,如若不然,最看重顾家颜面的钱浅怕是又得抽她鞭子。

    “我来为你研磨。”

    “有劳莫姑娘了。”南云秦静静地看着她,眉宇清秀,那双桃花眼满是情意。

    虽说她从未研过磨,但好歹见过钱浅研磨,自是懂些门道,磨墨时用力过轻过重,太急太缓,墨汁皆必粗而不匀。用力过轻,速度太缓,浪费时间且墨浮;用力过重,速度过急,则墨粗而生沬,色亦无光。

    “南公子,请用。”可沁满脑子想着尽量避免在他面前路出马脚。

    “莫姑娘,先请。”南云秦为她摊开宣纸,彬彬有礼。

    见着他这般,可沁着实不好推脱,虽说硬着头皮搏上一搏,但握着毛笔的手心一直冒汗,倏而有些发颤,落下的第一笔简直惨不忍睹。

    不知何时,南云秦绕到可沁身后,俯下身来,握起她拿笔的右手。他的身上透着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脾。只在发尾扎了髻子的长发很是柔顺,贴着可沁耳畔摩搓。

    “得这样。”温热的气息徜徉在脖颈,清秀隽永的“沁”字遒劲有力地一气呵成。

    “南公子写得一手好字。”如此亲密的接触,可沁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闪烁地左顾右盼,以掩饰这般尴尬的处境。

    笔落,南云秦看着身前的可沁,沉浸在美好中的他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她柔嫩的右手,“失礼了。”

    “哪里,在南公子面前献丑,才是可沁失礼了。”可沁当即从他身前走开,倚靠着亭子,有意无意地赏着这一院垂挂的紫藤,不远处竟见着离莫冷冷地望着她,那股寒气瞬间僵硬了眼前的春光。可沁琢磨着定是她不能好好使用灵符,才触怒离莫,如今他又见得可沁写得如此惨不忍睹的一笔,怕是更加怒火中烧。当下,最重要的便是练出一手好字,将灵符发挥至极致,怕是得辜负眼前的玉面郎君。

    “南公子,可沁有话不知是否当讲。”

    “莫姑娘但说无妨。”

    “今日已是南公子百次提亲,可沁不知何德何能,博得南家三少的青睐。但顾家大小姐还待字闺中,我便不得坏了顾家婚姻之义的礼训,南公子的心意可沁心领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沁祝你早日觅得美人归。”

    “这……”一时间南云秦竟说不出话来,心已动又如何不痛。

    可沁不愿见这般情义男子失落的眼神,便匆匆回了闺房。事后,香菱不满地嘟着嘴巴,捧着如意糕来到可沁跟前,“这是南公子托我带给小姐的,小姐,你这是放着嘴里的肥肉不要还给别人捡便宜啊。”

    看她这幅模样,可沁噗嗤笑出声来,“若是有缘,自能续上,你就别为我瞎操心了。”

    “小姐当真对他不动心?”

    “好啦,帮我请位夫子,教我练字。”

    “小姐!”

    “呐,快去吧。”此时在顾家府邸游荡的忻皓已隐身回到可沁的闺房,看他那副疑心重重的模样怕是有话要问她,可沁当即支开香菱。

    忻皓疑惑地坐到可沁身旁,见着桌上的如意糕,刚溜边的话就被馋嘴给咽了回去,抓起如意糕毫不客气地一口一个,好一会儿才打着饱嗝问到:“姐姐,忻皓有一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里可是顾家大宅,为何大小姐的钱浅与二小姐的你都不姓顾?”

    “这一点我也不明白。”可沁双手抵在圆桌上,托着粉嫩的脸蛋,“顾是家母的姓氏,钱浅是我亲姐姐,这个钱姓怕是随父亲。”

    “姐姐你却姓莫,难道令慈曾改嫁过?”

    “怎么可能!”可沁气地一拍桌案,茶壶溅了一地的水,“忻皓,你将女子的名节放哪了!简直胡搅蛮缠,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