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漪然“腾——”的一下站起来，惊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主子说话，一个丫鬟没有吩咐插什么嘴！”顾卿安顺势坐在青砚刚搬过来的椅子上，一脸淡然的看着一旁脸气的通红的顾漪然。
“你——”顾漪然又一把坐回去，胸口剧烈起伏，被打的枫儿捂着半边脸，另半边也红的发热，站在后面敢怒不敢言，眼光恶毒的看向青砚，想她顾府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什么时候受过这等侮辱，这府里赵姨娘管家，谁不得巴结自己点，偏偏今儿个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脸。
“二姐姐，”坐在前面的顾卿安凉凉道，“若是你的丫鬟再用这样的眼光看着三妹，可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顾漪然正在气头上，被顾卿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了威风，遂转脸狠狠瞪了枫儿一眼，真是个蠢的。
看到中间孱弱发抖的小丫鬟，顾漪然厉声道：“给本小姐打！往死里打！”
“慢！”
“三妹又怎么了？”顾漪然面色讥讽，“难不成我教训一个对我不敬的丫鬟也不成吗？”
“自然是可以，顾府小姐的尊重不容有失，”顾卿安顿了下，琉璃眸看向身后的枫儿，唇角扬起，“来人，把那个丫鬟一并拉下去，一起打！”
“顾卿安，你这是什么意思？”声中带怒。
“二姐姐，”琉璃含笑，“三妹来的时候都站到二姐姐身边了，可没见那个丫鬟行礼啊。”
听到这里，枫儿脸色苍白，只顾站在原地不动弹，求救的眼神投向顾漪然。
也不知是被顾卿安刺激到，还是被自己丫鬟的蠢刺激到，顾漪然噎的说不出话。
“还是说，二姐姐想包庇她？”顾卿安站起来，莹白色的绸裙如乳般滑下，“三妹也是顾府的小姐，这尊严，也是极为重要的呢。”
枫儿脸色更加苍白，忙扑到顾漪然面前，扯着顾漪然的裙带大哭：“小姐，小姐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那比胳膊还粗的棍子打下来半条命都没了。
顾漪然脸色难看，若是应了顾卿安的要求，因为一个无关的丫鬟而当着这么多人打自己的丫鬟，难免落下一个狠厉的名声，若是不应，想来顾卿安不会罢休的，想到这，心中盛怒，一脚挥开枫儿，姨娘当初怎么选了她给自己，蠢透了。
“二姐姐是要嫁给三皇子殿下的，若是因此得了个不好的名声，只怕——”琉璃底部清泉涓涓，映着未化的雪，灵气冷然，意味不明，见顾漪然脸色微变，樱蕊嫩的唇沾了些笑意，“想必这个小丫鬟也不是故意的，二姐姐不如当着府里丫鬟的面，饶她一回，博个名声？”
“多谢三妹妹提醒，是二姐疏忽了，”顾漪然面色虽有不甘，但顾卿安说的在理，又牵扯到自己的丫鬟，顾漪然最大的特点就是识时务，在必要的场合对必要的人说必要的话，这才让她左右逢源，在京中贵女中化的开，朝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上前：“都别看了，二小姐大度不计较，都散了。”
“如此，那二姐先离开了。”顾漪然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一双杏眸晶晶点点，似有审视意味。
“妹妹就不送了，”冬日的阳光散在瓷般的肌肤上，淡金色缓缓流动，琉璃生辉。
“二姐姐，”顾卿安突然叫住了不远处的人，灵动的声音响起，“伤好前切莫动怒，伤口崩开了可怎么好？”说完便走开了，青砚扶着那小丫鬟跟在后面。
留下的顾漪然面上笼了一层阴郁，白嫩的手在衣袖下紧捏成拳，“小...小姐，”枫儿在一旁怯懦的喊了声。
“闭嘴！”方才积聚的怒火一股脑都喷在了枫儿身上，“你若是不那么蠢，何至于此！”
清合苑。
半昏迷的丫鬟被浸泡在热气氤氲的木桶里，青墨在一旁小心的擦洗，发现很多陈年旧伤，背上暗红色的疤痕交错丑陋，顾卿安站在一旁紧抿这唇。
“没想到这小丫头吃了那么多苦，”青砚打下手的同时小声嘀咕，转而看向蹙眉的人，“小姐，她醒了之后怎么办？送回杂役房的话估计会被整死。”
顾卿安没说话，经历了今天这么一出，以顾漪然的性子，这小丫鬟是必死无疑 。
“小姐，要不，先把她放在咱们院子里吧？”额头渗出细汗的青墨建议道。
“你们俩安排吧。”说完就出去了。
顾卿安不喜无故与人接触，尤其是顾府的人，救她权当是还了当年的恩情，生性凉薄造成了如今疏离的性子，要留下的话，顾卿安捏捏眼角。
夜色降临，房内琉璃灯下，女子捧着一本书细细咀嚼，耳边细碎的头发垂在颈际，黑的发，白的肤，对比鲜明。
“小姐，”青砚推门而进，脸上喜忧参半，“那个小丫鬟醒了，不过寒气入体，引发旧疾，恐怕危险了。”
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顾卿安收针的画面，这个小姐她是认得的，慌忙起身，但疲惫的身子不允许，一下瘫在床上，一双大眼睁得极大。
“慌什么，”端药过来的青墨低声呵斥，“你病了，好好躺着。”
“三，三小姐，”沙哑苦涩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脸上惊恐不定。
顾卿安淡淡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静谧半晌：“我知道你是前段时间偷偷给我送东西的那个人，今天就当是全了你的恩情，所以不必惊恐不安，你安心受着就好。”说罢便出去了，留下青砚青墨照顾。
冬夜的月亮似乎格外干净，银色的月辉如霜般攀附在干枝房屋上。
顾卿安看着面前的一排银针，针尖幽幽泛着冷光，这放在洛雪烟留下的拿的沉木盒子里的，銀骨针。此外再无其他。
貌似前主本就精通医术，不然也不会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下活到及笄之年，女子眉间疑云重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的被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