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流云飘荡，初秋的天空明净秀丽。

    红叶星星点点，缀染得山林绚彩多姿，波浪卷舞，撞击在钱宁大坝古老的巨石上，发出隐隐涛声。

    转眼间，洛羽与桑昀二人在此地呆了月余，小洛羽每日吸纳木灵，体内青木真气已有相当造诣，不过化气成兵、御使真气之道仍只得斩叶气刀一种。他每每缠着老村长求教其它技法，桑昀却似有难言之隐，只得作罢。

    这日正午，桑昀拉着洛羽坐在一旁，郑重道：“小羽，爷爷所学大都都已教你，还有些门派的功夫却是不传之秘，虽然我早已不在门中，但那些规矩绝不能违背。”

    “爷爷，你已经教了我很多了，”洛羽真诚地说道。

    他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却蒙桑昀养大成人，并且传授诸多修炼法门，虽然嘴上不说，两人之间却早已情同亲祖孙。

    “哎，爷爷其实是有点私心的，”桑昀轻叹了口气道：“我与你讲讲爷爷的门派吧。”小洛羽曾不止一次询问过桑昀当年在哪个教派修行，老村长要么默然不语，要么找话题岔开，洛羽也就没再提过。

    老人眼中露出缅怀之色，缓缓说道：“月之门，爷爷曾加入过这个教派。”

    东域教派众多，五宁道院是其中执牛耳的大教，而月之门则是少有的几个能与五宁道院相抗衡的门派。

    “爷爷当年在外游历，有次被猛兽追击，被咬的遍体鳞伤。”桑昀慢慢回忆道：“我绝望之下，以为会就此殒命，幸得月之门的弟子相救，才得以逃过一劫。”

    “然后爷爷就加入了月之门？”小洛羽轻声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桑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当年我已年过二十，早过了修炼的最佳年龄，月之门是东域的无上大教，怎会收我这等资质的弟子。”

    他似是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养伤养了将近两月才好，其间住在月之门的山门之内。一位自称紫烟的女子听说我是从外界被救回的，经常来找我闲聊，我把在外闯荡的糗事讲与紫烟听，常常逗得她欢笑不已。那时年少气盛，虽然身在大派之中也没有拘束之意，紫烟说她只是一个普通弟子，我也深信不疑，常拿她开玩笑。”

    “等我养好了伤，准备告辞之时，却得知被收做外门弟子，当时自然是喜不自胜，以为自己有些天赋才被门派看中，”桑昀脸上闪过落寞之色，道：“后来我才知晓，紫烟是时任掌教的女儿，蒙她暗地求情才破例收我，也算是走了次后门。”

    老人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感概万千，微风吹过他两鬓间的缕缕白发，也吹起了他心中尘封多年的往事。

    他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自语道：“每天我和师兄弟们一起修炼，刚开始的时候，紫烟还经常过来和我玩闹闲聊，后来却时长个把月也不见她的影子。我知道她是掌教之女，心想她不过是从小在山门呆着，对我这个外来者好奇而已，新鲜劲过了也就把我遗忘了吧。”

    “怪不得爷爷终生未娶，原来是早有所爱”，洛羽心道。蓦地想起那夜古祭坛中月儿姐姐的音容笑貌，心中猛地一跳，他伸手入怀，在那柄天晶匕首上摩挲了几下。

    桑昀犹若未觉，接着说道：“我在门派修行了几年，也算是有所成就，但与门中的那些天才弟子一比，却好似骄阳和萤火的区别，我并不气馁，想着总有一天能赶上那些天才。那夜，许久不见的紫烟突然来找我，说是这两年被他父亲逼着闭关，这两日才得以出来。我和她久别重见，彼此都很高兴，有意无意间我从她口中得知，她的修为已达到真人境界。”

    “我心中猛地一沉，霎时间觉得昏天黑地。当时我没有表现异样，回去之后喝了个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第二天一大早，我偷偷地跑出山门，再也没有回去过。”

    老村长说到这儿，长长地抒了口气，这些事在他心里埋藏多年，直到今日才吐露出来，就连眉宇间也似乎轻松了不少。

    “爷爷，你为什么要离开紫烟姐姐呢？”小洛羽隐约猜到点桑昀的想法，出声问道。

    “她不过二十余岁，却已臻真人位，我纵然苦修数十年，也不可能追上她的脚步，”他瞧了瞧手上的皱纹，叹道：“真气修为越是高深，容颜衰老得也就越慢。紫烟她注定会接掌月之门，成为这天地间的顶端人物，我与她不管是身世还是修为，都差得太远，与其日后痛苦，不如早做决断。”

    洛羽闻言不禁默然，他想到了九天与月儿，虽然他们最终生离死别，但毕竟曾经共渡美好时光。而桑昀的这份感情，还未开花结果就已夭折，令人扼腕。

    “呵呵，人老了总是喜欢回忆过去”，桑昀看似洒脱地一笑：“几十年过去了，想必紫烟早已忘掉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吧。”

    “不会的，爷爷，紫烟姐姐一定还记得爷爷的”，洛羽想说些安慰的话语，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羽，你不会笑话爷爷吧？”桑昀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朝着洛羽笑道。毕竟是饱经世事的老人，曾经的少年往事在他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又重归平静。

    “额，怎么会，爷爷年轻时定然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拈花惹草。。。”

    “小兔崽了”，桑昀笑骂，他顿了顿又道：“当年我不辞而别，对不起的还有救我性命、教我武艺的众师兄弟。”老人很重情义，时至今日，这件事依旧让他耿耿于怀。

    他站起身来，神色间似乎犹豫不决，蓦地郑重说道：”小羽，你天资极佳，跟着爷爷也没多大前途，爷爷有个提议，你考虑下。”

    “爷爷是要我加入月之门？”小洛羽很聪明，当即猜出了老村长的心思。

    “小羽，每个门派都有诸多束缚限制，你天性自由，恐怕不会喜欢那里的氛围。而你的身世仍旧是个谜，若是他日你的家族与月之门有仇，岂不是害了你。”桑昀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强迫洛羽做一些他不愿做的事情。

    洛羽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认真地道：“爷爷，我愿意加入月之门！”

    “不仅仅是因为爷爷的缘故，”小洛羽接着道：“我答应了月儿姐姐，将来要去海外岛屿，还要去寻找父母，这些都需要实力，如果能加入一个教派，对我也有好处。”

    洛羽说的是实情，加入一个门派是提升自身修为的最好去处。

    “好，好。。。”桑昀连说了几个好字，满脸欣慰之色，他知道洛羽大多还是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不然以他的天赋，即使加入五宁道院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羽，此去月之门有数百里，过两天我们就启程，如何？”桑昀的心里其实还是挺矛盾的，既想快点见到昔日的那些同门，又怕他们早已忘却自己。

    “爷爷，要不我们明日就出发吧，最近吃鱼吃得都快腻啦。”

    “好吧，你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