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而不甚透风的密室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越发显得闷热，但在场的光旅、朝涯、雅妮三人，却似乎浑然不觉，因为他们已经深深陷入了他们所谈论的话题之中，仿佛其他的一切，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都是不重要的。

    虽然光旅教授明显感受到了朝涯和雅妮的哀伤，但他并没有停下正在进行的话题，他接着说道：“所以你们知道，我们都是被迫继续进行着各类生物实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改变这样一种如同诅咒一般盘桓在族人头顶的宿命，兴盛我们的族群。于是我们迎难而上，决心打破这样的局面，最终决定启动‘基因组计划’！”

    “基因组计划？”雅妮再次被震慑住了，“究竟是怎样一个宏大的计划呢？”

    “所谓的基因组计划，就是要研发一种安全稳定的基因植入技术，在我们原本拥有的二十三对染色体的DNA序列中，选择合适的位置，进行基因种植。对于基因种植这方面的概念，身为生物系的你们，应该能够理解吧？”

    朝涯神情严峻地点头说道：“知道，这在几百年前的科技时代，就有许多科学家在对这种方法上进行过大量的秘密实验了。这是一种将一些已经识别出具体功能的基因片段，植入到某种生物体原有的基因序列当中去，从而让该生物融合出新能力的技术。只不过爆发于23世纪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来得太快，使得该项技术还没来得及发展至更高水平。可以说这种技术其实是逆天而行的，没有人知道这样的实验最后会不会使人类走向覆灭的道路，但因为当时列国的明争暗斗，你不发展就等着被他国超越，直至灭国亡族，因此各国又不得不偷偷地实验下去，正如那句古话所说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嗯，是的，说得很对。”光旅说道，“由于这种将基因片段导入到宿主的基因序列中去的方法，要做到绝对的稳定，理论上是首先要选择合适的宿主，以及带有较为温和的基因功能的片段，其次是要尽量在宿主的全部细胞的DNA序列中的同一位置，导入同样的基因片段，或者至少也应该在那些能够触发导入基因相应表达的细胞中全部种植进去，这一条件极大地限制了我们的实验对象，从刚开始的成年人志愿者，到家长自愿贡献出来的婴幼儿，再到我们完全通过人工培育，也就是运用试管婴儿技术来进行实验，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百六十年。”

    雅妮闻言一阵默然，仿佛经历了一场严峻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贝齿轻启，说道：“那么历年来，那些实验者的幸存率有多高？”

    光旅表情肃穆地说道：“成年人实验的成功率是千分之三，过程很痛苦，但成功后效果极为显著，犹如脱胎换骨，只是表达出来的能力的不稳定性也很高；婴幼儿实验的成功率是百分之六，导入基因表达不甚完全，很多似乎转变成了隐性基因，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逐渐被他们体内原本蕴含的基因所覆盖和吞噬，不过若是有所表达，能力稳定性尚可。”

    朝涯问道：“那么试管婴儿呢？”

    光旅说道：“试管婴儿的实验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朝涯和雅妮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光旅说道：“因为绝大多数试管婴儿，从一个母细胞开始被导入了各种各样的基因序列，绝大多数最终都无法分裂、长大成为一个‘人’，它们之中有很多最终都无法分裂，直接以单细胞的形式，在培养皿中自行分解消亡了；有一些则能够分裂，但却无法聚合成为一个肉眼可见的物体；另外极少数可以正常分裂，也可以聚合成为一个物体，我们很开心地培养着它们，但几个月后发现，它们有的长成了一坨没有头和四肢的浑圆肉瘤，有的则是身体残缺或者智力不全的物种，很快便自行夭折了，有极少数则成为了极其危险而无法控制的怪物，譬如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哭声足以撕裂人的耳膜的怪物，它们则被我们直接扼杀了。以上这些，都根本不能称其为雪族人。”

    朝涯蹙眉问道：“那么为什么说，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呢？”

    光旅解释道：“因为只要试管婴儿长成了雪族人，能力基本是可以和正常繁育出来的雪族人一样，拥有极为稳定的体质和能力的。其中有两个，是被证实具有稳定遗传特性，剔除了雪族族群隐藏着的全部基因缺陷，拥有最为完整的雪族优质基因，并且有机会正常表达出来，变成可以直接运用的许多能力的雪族人，你们猜猜，这二人会是你们认识的族人之中的谁？”

    雅妮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嗯……我猜不出来。”

    朝涯试探着问道：“您该不会是我和雅妮吧？”

    光旅开怀大笑，说道：“正是你们二人！”

    朝涯和雅妮又一次震惊了，今天他们得到的惊讶实在太多了，多到他们似乎都有些难以承受，此时的朝涯和雅妮，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光旅教授继续说道：“另外还有十数名实验成功的试管婴儿，他们自身的基因组虽然没你二人这么完整，但也是稳定的，且因为当初随机的基因片段导入实验，他们各自都拥有一些并不属于雪族人的新型基因序列，因此具有了一些新型的能力，你们今晚就会见到他们了，他们也都是这个学校的一份子，有的是老师，有的是学生，在这里我先卖个关子，留一点悬念给你们。”

    朝涯和雅妮听到这里都激动万分，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那种拥有与他们相同命运的人，这种拥有同类的感觉，实在令人太安心了。

    朝涯定了定心神，问道：“对了，光导，刚才您说的雪族成年人的实验成功率千分之三，那么当时参与实验的人，究竟是有谁幸存了呢？参与实验成功了的婴幼儿，现在又都在哪里？”

    光旅说道：“雪族成年人试验，刚好有整整一千人参加，其中的九百九十七人全部非正常死亡，成功的有三人，分别是你们的现任校长、我，以及你们曾经的生物系主任！”

    这个解答有些出乎朝涯和雅妮的意料，不出意外的，他们又一次惊呆了。

    光旅接着说道：“还有你问的婴幼儿实验成功者，现在大部分都是在学校担任重要的职位，有的则是你们见不到的，因为他们身在一个极其隐秘、负责保卫雪族领地完整及族人安全的秘密组织之中，平时是不会显露于人前的，他们只在关键的时候出现，有时候身份是普通族众，有时候是巡逻卫士，有时候是教职人员，他们有可能是任何人，身份并不确定。而他们的名单也早已经被我销毁了，为的也是替他们进行保密，以让他们为我族的繁荣与安定贡献出更高的价值。”

    朝涯理解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下去。

    光旅说道：“行吧，该说的基本也已经说完，待过了今晚，明天早上你们就到我这间宿舍这里集合吧，我会带你们逛逛我族的许多禁地，然后再带你们离开这所科研基地，到大基地的其他所在去见识一番。当然，外出的行程一定会是危险重重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科研基地以外的领域并不是我族的地盘，甚至有许多还未探索的地域，是战前开凿出来但尚未来得及建设的，我们雪族、夜族和古族，有许多突变成不可控怪物的人，被放逐到了那些未知区域，任其自生自灭，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

    朝涯和雅妮点头表示明白。

    “哦，对了，这块怀表……”光旅补充道。

    朝涯说道：“光导，我看雅妮很喜欢，不如就送给她吧？”

    光旅点头表示允诺。

    雅妮将怀表捧在手心，仔细地看着表盘上极为精致的金属刻纹，美滋滋地说道：“谢谢光导，谢谢哥哥，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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