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夏夜,树梢的雪人(1/2)
作者:五尺魔僮.CS
    夜已经深了。

    天边,群星闪烁,微风习习,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一丝暮气在空中飘荡着,月朦胧,鸟朦胧,一个孤单的人影在树下渐渐清晰起来。

    “嗬,嗬,嗬。”只听到一阵响亮的呼和声从一株杨树下响起,看那个人时,右肩微沉,左手虚探,然后右手探出,从他潇洒如意的动作来看,似乎在练着某种武功,一招一式也颇为工整,动作如行云流水,很是连贯,那人将右手探出以后,左脚向前一迈,做了一个跨步,身子一转,右脚顺势迈出,然后被左脚一拌,整个人就跌到了树下的草丛里。

    “哎呦——”何欣惨呼一声,被摔的呲牙咧嘴,好一会才从草里面爬了起来,脸上满是点点泥土,一株草苗挂在了他凌乱的头发上,看起来真有些狼狈不堪。

    “只得其法,不得其义啊!”远处,一个高大的人叹息一声,走了过来,正是张如海。

    “大,大哥——”何欣猛一看到是张如海,心中不觉吃了一惊,脸上一红,连声音都似乎有些颤抖。

    今年的这天夜里,只是他三年多以来,第一次练习那一招,他的母亲教给自己的那一招。

    对于武功,自从他进入临安大牢后,何欣就再没有去练习过,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能从那里出去,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容易坐着等死。恰巧,何欣就是这么一个人。

    但是,三年后的今天,命运似乎给了他一点希望,让他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出来了,来到了这个地方——江枫城。

    虽然现在自己每天在严密的监督之下服苦役,但或许自己真的能从这里逃出去呢?而且今天发生的事也证明了这一点,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金丝雀看到了他,自己或许真有机会从南长城的死角逃出去,不过即使没有成功,至少也证明了一点,那就是从这里逃出去是还是有希望的,不像在临安大牢一样,留给他的,唯有窒息,既有大牢封闭固有的窒息,也有被窒息的气味腐蚀到要发霉的内心。在江枫城呼吸了几天新鲜空气后,他的内心有了一丝可怜的希冀。

    “贤弟,没想到你也学过武功。”张如海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的说道。

    对于何欣练武功,三年以来,张如海的确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即使如此,他并没有丝毫觉得奇怪,也许,他即使心里在想什么,也不会让任何人从他的面上看出一点迹象。

    何欣听到这般温和的话语,心中的紧张顿时平复了很多,一个赫赫有名的武学名家,对于自己三脚猫的功夫没有丝毫的嘲笑之意,这对于一向敏感的他来说,确实颇为重要。

    “我没有学过,”何欣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见我的母亲练功时使过这招,当时我只觉得姿势真的很好看,就问她这是什么,她说关键时刻,这招可以用来保命,但是她教了我,我却还是学不会。“何欣说着,表情显得异常沮丧,因为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所以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连语声都有些哽咽起来。

    “恩。”张如海看到他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轻声安慰道:“贤弟,你不必如此,我刚才看了一下,你练的这几招的确是奇妙异常,从脚法的轻盈看像上清宫的招式,从出拳的力度却又像枫城派的功法,但是从转身的诡谲则很像是御龙帮的身法——”张如海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下来,眉头一皱,问道:“你的母亲为什么会这许多武功?而且又能将各门派如此迥异的武功融为一体,当世只怕都难以找到第二个——你真的不知道她的名字吗?”张如海看着何欣,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她从来没和我说过,而且也不让我出去乱讲,只有隔壁的王大娘,每次见到我娘时,总是叫一声夫人,听起来有种怪怪的感觉。”何欣答道。

    从他那茫然的表情来看,对于自己的母亲,他也真的是一无所知。

    “好吧,”张如海听完何欣的话,也不得不同意,这个问题,他在临安大牢就问过何欣,当时他的回答就是这样。他也并没有太在意,只当何欣的母亲是一个寻常的妇人,只是在今夜见到何欣练功后,他才觉得一定不是这么简单,而且一个疑问就随之而出——“你的母亲真的是在逆水里捡到的回龙玉吗?”

    张如海看着何欣,忽然问道,目中透出一股深邃而凝重的光。

    “恩,”何欣点了点头道:“我的母亲就是因为捡了那块玉,所以才会得了一种怪病,这许多年来,每日里浑身发抖,起不了床,只能不停地吃药,却没有丝毫的好转。”何欣这么说着,不觉又想起了自己在江陵小村的时光,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唉。”张如海看着他悲戚的神情,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低声说道:“世事无常啊,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能平安顺遂呢?逆水所含之毒至奇至妙,贤弟,我要和你说的是,万箭门所有的人中的剧毒,都是用一种叫冰须草的药物炼制,而这种草其实也是吸收逆水的毒性而生长出来的。”

    “大哥,那我母亲所中的毒和你是一样的吗?”何欣问道。

    “不一样,恰好相反。”张如海摇了摇头道:“逆水是记忆之水,如果沾了它的毒性,会让人陷入无限的回忆之中,然后恶性循环,在回忆中慢慢死去,而冰须之毒,只会让人失忆,最后的结果是忘掉自己是谁,忘掉方向,忘掉苦痛欢乐,直到死。”

    张如海厚重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戛然而止,何欣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他去看张如海时,却发现他的大哥一张国字大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面无表情中透着一种莫名的淡然。

    “你的母亲是不是经常回想过去的事呢?”张如海微微停顿一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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