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泓看着差点从自己脑袋上穿透过去的羽箭，吓得呆了呆，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一只手，哆哆嗦嗦地去戳了戳那还在嗡鸣的箭羽，似是有点不敢相信。

    另外两人倒是比他镇定很多，靳慕拙咬着牙，右手一使力，将羽箭整根拔出，微眯着眼，将羽箭前前后后仔细观察了一番，突然冷笑出声：“只不过是普通的木制箭头，却能穿透坚硬的车厢，射箭之人必定是个高手，箭头也没有淬毒，看来是没打算取我们的性命。”

    顾怀薇只是轻飘飘地瞟了一眼羽箭，就毫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淡笑着看向靳慕拙：“是想杀死我们也好，留下我们另有用处也好，现在分析这些都没有用处了。我们先下车吧，至少要知道袭击者是谁。”

    靳慕拙点点头：“没错，待在车上也只是坐以待毙，若是再有袭击，连躲闪的空间都不够。弓箭从前面射来，我们从后面出去。等下我把车厢劈开，咱们三人一起跳。”

    顾怀薇点了点头，叶泓似乎被吓坏了，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有没有听清他的话。

    靳慕拙也没空再管他了，每拖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险，他从背后抽出自己的刀，深深吸了口气，将力量灌注于刀身，接着，以闪电般的速度几乎同时挥出两刀，一横一竖两道垂直的刀光瞬间出现，带着强横无比的力量直击车厢。

    “轰隆”一声巨响，整面车厢被炸得粉碎，破碎的木料四溅开来，靳慕拙提着叶泓一跃而出，顾怀薇紧随其后，三人稳稳落地。

    靳慕拙有些惊讶顾怀薇的灵巧，却无暇赞叹，落地后迅速抬头四处扫视了一圈，却猛地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敌人只有一个，不想，不远处的山头上，竟密密麻麻地站着三十余个汉子。

    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倒是一致的全身黑衣，以黑布蒙着半张脸。

    “我，我知道他们是谁。”叶泓终于缓过了神，只是声音中却带着更深的恐惧，颤得像秋风扫过的叶子，“则钧附近的平原上有个马帮，叫‘黑呼哨’，就是这样一身黑的打扮。据说，据说他们每次侵袭过往商旅，不止谋财害命，还不给被抢的一个痛快，每次都是留着慢慢折磨至死。”

    “哈哈哈哈，这小白脸居然还知道我老黑的名字，有趣，当真有趣。”站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看来是他们的首领，听到叶泓对他的评价，得意地大笑起来，一双褐黄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透着秃鹫般的凶残贪婪。

    站在他左边的一个又矮又瘦的小个子讨好地冲他笑道：“大哥，看起来咱们这次运气不错，除了那个高个子穿得有些寒酸，那小白脸和女人身上的衣服一看就值钱，这一票之后估计兄弟们得快活好长时间了。”

    首领的眼神从三人身上轮流扫过，在顾怀薇的身上游移了很长时间，从面庞，到胸部，再至腰肢，一路滑至双腿，毫不掩饰其中的猥亵之意，末了，满意地点点头：“是够兄弟们快活好长时间了，你看那女的，那脸，那身段，可不比窑子里的头牌还标致。哈哈，这次破个例，这女人就不杀了，带回去让兄弟们好好爽爽。”

    “大哥英明，那两个男的怎么办？还是像上次抓到的那几个一样，剥了皮涂上蜂蜜，扔进林子里让毒虫叮死？”

    首领摸着下巴，笑着摇了摇头：“不，这次玩点新的，那小白脸儿，看起来还是个童子身，这样吧，咱们把他放进蒸笼里，拿小火慢慢蒸熟，据说这样蒸出来的小娃儿最滋补，细皮嫩肉的嚼起来也劲道。”

    四周的黑衣男人都摩拳擦掌起来，看向叶泓的眼里更多了几分不怀好意。

    “那那个高个子呢？”矮子继续猥琐地笑问。

    “看他手长脚长的，真是碍眼，不如砍去手脚，钉在木桩上，倒还好看些。”

    如此可怕的死法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叶泓的脸刷得白了，双腿抖得厉害，几乎支撑不住身体，顾怀薇在他快跌倒时轻轻扶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他耳边轻声宽慰道：“放心吧，那群三流货色，也只是嘴巴厉害，真动起手来加一块儿也不是慕拙的对手。”

    黑衣人中爆发出更大的笑声，首领玩味地看着顾怀薇：“小美人儿，对你的小情人挺有信心的啊，待会儿好好看着，哥哥是怎么收拾你那没用的小情人，还有，一会儿你就知道，哥哥不止嘴上厉害，在床上可更是厉害。”

    他一边说着下流话，一边冲顾怀薇比了个猥亵的手势，引得手下们欢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顾怀薇连眉头都没皱，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们一眼，对靳慕拙说道：“他们中有风系的咒术师。”

    靳慕拙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刚从车上跳下来时，叶泓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也不大，近在咫尺的靳慕拙和顾怀薇能听清不奇怪，可这群黑衣人离得那么远，按理是绝对不可能听见的，可那首领立刻就做出了回应。刚才顾怀薇劝慰叶泓的话，一半是真心认可靳慕拙的实力，一半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所以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果不其然，还是被那些人听了去。

    而且不止首领，几乎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只有风系的咒术能将远方的声音传回来。

    靳慕拙不禁对顾怀薇的洞察力有些佩服：“我还从未与咒术师交手过，依你看，该怎么对付？”

    顾怀薇淡然地回道：“不过是个没什么威力的咒术，真动起手来起不了什么作用，我也是咒术师，虽说只会治疗，但咒术师之间都能感知，那群人里确实有几个咒术师，却没一个能感知到我会咒术，可想而知都是些刚入门的废物，没什么威胁。倒是最前面那几个人，好像是灵武者，还需要提防着些。”

    靳慕拙皱着眉，没想到下山后的第一次历练来得这么猝不及防，他从未与人实战过，与师傅的比试也总是点到为止，这样也好，既然挑战来了，接受便是。

    他闭了闭眼睛，轻轻揉了揉眉头，再睁眼时，墨黑的瞳仁中凝聚着坚毅的光芒，如同无坚不摧的利刃。

    陪伴了他十余年的长刀“雪袭”似乎也被主人感染，轻轻抖动了起来，古朴的刀身上泛起妖异的光芒，这是师傅第一次见面时送给他的礼物，日日夜夜的相处已让一人一刀产生了无比的默契，光是摸着从刀柄处传递过来的暖意，就仿佛紧握住了至交好友的手，浑身充满了力量。

    平日里严肃冷静到几乎有点古板的大男孩，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场，他回头看着两位朋友，说话间还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怀薇，你照看好叶泓。”

    顾怀薇微微仰着头，也浅笑着看向他，瑰丽的眼睛里满是信任：“有我在，不用担心。”

    靳慕拙又伸手拍了拍叶泓的背，也没再开口，转身向敌人走去，脚步迅疾如风，身形稳如山岳。

    叶泓也冷静了下来，虽然看向靳慕拙背影的目光中依然带着几分担忧和畏惧，好歹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

    “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顾怀薇温和地笑着，伸出右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似乎觉得手感不错，双手齐上又捏了一把，“不过说起来，你可是男孩子，本应是你保护我才对。”

    顾怀薇第一次露出这种独属于少女的明媚笑容，笑意像是投入古井里的小石子，激起一圈一圈不断扩大的涟漪，少女特有的风情环绕着她，映衬着如画的眉目，似乎比此刻炙热的太阳更耀眼。

    叶泓任她捏着自己的脸，鼻间萦绕着清新恬淡的体香，很认真地点头，也不去想她是不是在打趣自己，语气是无比的坚定：“好，即使我死，也一定保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