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湖之远(1)(1/2)
作者:水可载舟亦可赛艇
    叶泓早已发出了低低的鼾声。顾怀薇也以右手支着头,闭着眼假寐。

    靳慕拙却睡不着。

    他就这样无聊地躺在有些凉意的草地上,双手交叉枕于脑后,右脚搭在左脚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夜幕,似是在看那一轮圆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思绪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靳慕拙立刻回神,听声音,似乎还是匹双骑骏马拉着的大车,应该是顾怀薇的那个朋友来了吧。

    他鱼跃而起,向着大道的方向张望,借着清辉,能看到夜色中确实立着一架豪华的大马车,靳慕拙目力极好,隔着这么远,也能看清车夫跳下马车,打开木门,恭请车里的人下来。

    那确实如顾怀薇所说,是个男人,个子不高,似乎只比顾怀薇高出一点儿,远远地看不清眉目,但即使隔着夜色,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隐隐的疏离之气。

    看来,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呢。

    那男人下车后,根本没有四处查看,似乎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直接向几人休息的地方走来。

    顾怀薇也醒了,看见来人后,眼神一亮,招呼靳慕拙一起,笑着迎上前去。

    待几人靠近了些,靳慕拙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顾怀薇也不算骗叶泓,那虽然是个男人,但确实是个称得上漂亮的男人,漂亮,却没有一丝女气。清浅的眉峰,挺翘的鼻梁,深褐色的瞳仁如同坠满星辰,白玉砌就的下颌略有些尖,却丝毫不显刻薄,弧度优美柔和。他身着一身素净白衣,只在前襟处绣着几道简单的纹路。立于着月色之下,恍惚间有几分谪仙的风姿。

    那人也看清了他们,对着顾怀薇笑了笑,眼神却淡漠得没有一丝笑意。接着微移开视线,轻描淡写地扫了靳慕拙一眼,只这一眼,便像是丢了魂,全身的疏远之气一扫而尽,震惊地看着他,微微张着嘴,喉中清晰地滚出两个字:“哥哥?”

    顾怀薇第一眼看到靳慕拙时,也像他一般震惊,靳慕拙简直和苏祈弦的兄长一个模子中刻出来似得,不仅英俊的五官一模一样,连神态举止都差不多,若不是那个男人长了他们接近十岁,又早已死了,她真以为是小时候整天被自己缠着的大哥哥又回来了。

    苏祈弦直勾勾地盯着他,又是震惊又是欢喜,嘴唇颤抖着像是要哭出来一样,顾怀薇好多年没有看到他这般失态,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介绍下吧,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靳慕拙。”她又转身对靳慕拙点点头,“慕拙,这位就是我和你们说的,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小苏,苏祈弦。”

    她又凑在苏祈弦耳边,轻声劝解了两句:“小苏,你看清楚了。虽然长得很像,但他确实不是诩哥哥。”

    苏祈弦的瞳孔蓦地收缩,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在身上,浇醒了回来,他又深深地看了靳慕拙一眼,顾怀薇说得不错,哥哥早就死了,这个人再像,终究不是他。转瞬间,他脸上那些鲜活的情绪消失,又重新变回第一眼看到时那个疏离冷漠的样子。他对着靳慕拙行了一礼:“抱歉,错把公子认成了家兄。在下苏祈弦,还请公子海涵方才的失态。”

    他的话倒是说得诚恳,可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歉意。冷冽的目光不再放在靳慕拙身上,也不等他回礼,对着顾怀薇轻声问道:“怀薇,可以走了吧?这位靳公子也是同我们一道?”

    顾怀薇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淡,自己面对外人时的冷漠都有三分是从他身上沾染的,也不以为意,点了点头:“我们还有一位朋友,受了些伤,在那边休息,我和慕拙先去把他带过来,你去车上等吧。”说罢,便同靳慕拙一道,重回湖边,扶起依然沉睡的叶泓,在苏祈弦看不见的地方,对靳慕拙抱歉地笑笑:“对不住啊,慕拙,小苏这人就是这样,你莫要放在心上。其实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唉,还是小时候可爱。”

    靳慕拙无所谓地回道:“没什么的,对了,他还有个哥哥么?”

    “嗯,而且长得和你一模一样。”顾怀薇点点头,“老实说,第一眼见你时,我都吓了一大跳,这世上还有长得这么像的人。不过诩哥哥已经去世了。”她说得平静,脸上无悲无喜,但靳慕拙还是敏锐得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一丝几不可见的哀伤。

    “抱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已经是好久前的事了。好了,小苏肯定等得不耐烦了,我们快些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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