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篇：镜中恶魔

    Joker：Evil　in　the　Mirror

    第二幕

    第三章　各自的算盘

    3-1、

    半个月后，几经周折的秦商终于获准来到病人排练的多功能厅。虽然高琛放下了自己的彩排任务，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但对秦商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那，你要扮演的，就是狄米特律斯。你是一个贵族，爱着同样是贵族的赫米娅，但是她却爱着出身微贱的另一个男人，而且还要与他私奔，放弃你们的婚约。徐德，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呢？”秦商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病人，这个扮演主要角色的男人数年前因为妻子出轨而发了疯被家人送到这里强制治疗。

    “如果那个贱女人敢这样做的话，我一定会给她好看。”徐德恶狠狠的盯着秦商，“不不不，你不该这样。看，你的妻子正在那边和她的情人说话。你不能在这里杀死她，你知道，女人都是要脸面的，只有在看客多的时候动手，才最能伤害她们。”秦商咯咯的笑起来，他面前的疯子也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另一边正在和另一个患者对台词的女护士文欣望去。

    在此之前，秦商以个别病人和医护人员不适合所扮演的角色为名，已经偷偷的将众人的角色做了一番调整。眼前这个人，无疑是秦商心目中最适合扮演那个爱人被夺走的男子形象。对这一点所能带来的后果，就连老奸巨猾的院长冯江都没有注意到，或者说，冯江压根就没有在意过秦商想要表演的这出戏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容。在他看来，秦商所说的是对的，只有这个一直老实本分的男人才能将莎士比亚笔下那个失去所爱的男人那种颓唐、悲哀的形象表演的淋漓尽致，也更容易入戏。

    而扮演狄米特律斯所爱的赫米娅角色的演员，原本是另一个人，但是秦商却执意让医务室的女护士文欣来扮演女主角，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这样做是因为她的气质更符合所扮演的角色，以及秦商经常去医务室治疗伤口而还她的人情。唯独文欣的男友高琛不这么看，高琛甚至辞去了自己原来的角色，而专职在这里看守秦商，以防止他搞出什么鬼。

    “我该怎么做？难道我又要失去她了么？”徐德望着远处的文欣喃喃说道，被秦商再次挑动伤口的他已经再次发病，分不清文欣和他的妻子到底谁是谁。

    “‘她就像在你手中捏成的一块蜡像，你可以保全她，也可以毁灭她……’”秦商微笑着看着徐德。

    “‘尊贵的要向微贱者屈节臣服’，这又是什么道理？你会心甘情愿的看着你的爱人与别人逃跑么？”

    “如今在这里，‘法律的利爪也不能追及我们’，想想吧，你应该像个男人一样，把他们施加给你的侮辱都还给她们。”

    “‘仔细问一问你自己的心愿吧’，问问你自己，‘会有什么恐怖的命运降临到她们头上？’”

    “再仔细的想一想，在你的身上‘存在着一种多么神奇的力量，可以把天堂变成地狱’。她们应该用鲜血来偿还她们带给你的耻辱。”

    “你的牙刷和筷子，不就是你的刀剑么？”秦商的笑容愈发显得诡异起来。

    3-2、

    每次秦商走近护士文欣，文欣都会有一种不自觉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很奇怪，以至于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那次被打的浑身是伤且失去意识的秦商带给她太深的震撼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的男友可以出手这么狠毒，以至于险些把人打死，这令她对自己未来的看法也产生了一些阴影。

    “不，亲爱的护士小姐，你不需要害怕，‘我只是那个快乐的夜游者’。”秦商模仿着戏中小精灵迫克的声音对文欣说道，年轻的女护士被他的声音逗笑了。这个女孩平时总是对每个病人都有足够的耐心和关爱，这是秦商在这座监狱一般的精神病院里唯一感受到的温暖。如果放在以前，秦商一定会报以尊敬和友善。只可惜，此时的秦商早已经变了，‘他的心就像钢一样坚硬’。

    此时多功能厅里正播放着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轻松愉快的音乐让忙碌了一天的很多病人和医护人员都松懈了下来。看着高琛去了门外抽烟，秦商迫不及待的来到文欣面前，模仿西方礼仪邀请后者与其一舞。

    就像曾经在大学举办的舞会上一样，秦商轻握着文欣的手跳起了圆圈一样的舞蹈。秦商看着文欣，多次的治疗经历已经让两个人彼此熟悉，因此说话也就不需要过多的踌躇，“请你不要听信那些关于我的传言，文护士。‘那些都是因为嫉妒而捏造出来的谎话’。其实过了这么久，你们也都可以看到，我不是一个喜欢伤害别人的人，所以你不必害怕我。”

    “你真正应该害怕的，是你将来的生活，如果你嫁给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恰好这个人又喜欢用拳头说话，那可就糟了。”秦商微笑着看着文欣说道。

    被秦商说破心事的文欣并没有说话，只是随着他的舞步机械的转动。“看，今天的月色真好。”秦商随着舞步拉着文欣来到落地窗前，一轮圆月正挂在当中。“‘要是你肯耐心地和我们一起跳舞，看看我们月光下的游戏，那就跟我们一起快乐吧’”，文欣看着外面的月亮，停下了舞步，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真高兴能与你共舞。”秦商再次以欠身礼还给文欣，“但如果您与那些粗鲁的人生活在一起，‘把你自己交托在一个不爱惜你的人手里’，想必就不会这样开心了吧。说起来，你可曾在月光下与魔鬼共舞么？”文欣听到秦商的话，突然一颤，心猛地沉了下去。

    翌日，面色铁青的高琛来到秦商的病房，又一次将他打的昏死过去。但这却是秦商想要的结果，因为他很清楚，高琛最关心的是什么，以及什么会令他变得疯狂。

    3-3、

    用餐时间，秦商用绷带吊着一只手臂艰难地打了一份饭菜坐到椅子上，一个老人拿着饭盒随后坐在了他的对面。“年轻人，我留意你很久了。你想不想离开这里？”老人低着头小声的说道，餐厅里电视和其他病人的声音将他的声音完全压了下去。秦商抬起头看着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像这样的人一定是家人已经不愿意接他出院，才一直留在这里的吧。换句话说，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想要离开这里，因为他们已经无处可去。

    “不，我为什么要出去呢？”秦商用尚未断掉的那只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口汤喝下去，然后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老人。

    “如果你不想出去，那么你就得一直承受这样的伤害。这样做真的值得么？”老人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咕哝着说道，声音依然压得很低。

    “是不是值得，那要看我怎么去看这个问题。事实上，我觉得这里很有趣啊，我为什么要出去？”这句话秦商倒是没有胡说。

    “那随便你，我只是个传话的。如果你想出去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到田晟田老大。”老人说完就端着盘子走开了，他走路时双眼无神的样子就像一个正在发病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