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刘雨征的离世(1/1)
作者:炮兵帅克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今天护理的声音有些奇怪,又有一点颤抖,他说:“刘小姐,你马上到医院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方欣然问刘雨霏:“出什么事了?”

    刘雨霏说道:“不知道,护理小姐叫我马上到医院去一趟。”

    医院仍和往常一样,门诊部云集着众多来看病的人以及送他们来的亲友,与集市不同的是常常撞见一脸病容的人被搀扶着,还有人干脆是被架、被抬进来的,其喧嚷之声难免不让人心烦意乱。

    住院部大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到处是身穿病号服的人,医生护士通常都是匆匆疾走。刘雨霏

    走进泌尿科的走廊,远远看见刘雨征病房的门外立起了一道白色的屏风,有许多穿白大褂的人出出进进的。一时间,刘雨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知道出事了,尽管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大脑已经开始空白,同时两耳失聪般的死寂,所有的喧嚷之声仿佛瞬间消失,甚至眼前无声的画面也变成了黑白色。

    她的心一直在往下沉,无边的恐惧猝不及防的向她袭来。

    哥哥刘雨征死了。他服了过量的安眠药,这些安眠药的来源可以是他每天积累下来的,因为自他患病开始睡眠就一直不好,便要求医生给他开了辅助睡眠的药,也可以是他趁护士不在的时候在配药间拿的,还可以是他到医院门口的健民大药房买的。总之对于一个想死的人来说,这实在不是什么天大的难题。

    刘雨征看上去平静而安祥,他并没有留下遗书,就像他没留下任何遗产一样。

    医务人员正在抢救的是刘雨征的母亲,她在见到儿子的几秒钟后便昏死过去,人事不知,医务人员赶紧把她抬到刘雨征旁边的床上急救。

    刘雨霏看见父亲老刘、嫂子静文和侄女蓓蓓都立在哥哥刘雨征的床边,他们的脸上是被雷击过之后的木然。护理小姐悄悄告诉刘雨霏,昨晚刘雨征睡前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还跟隔壁病房的慢性病病人杀了两盘象棋,又在护士站跟值班护士闲聊了几句。到了睡觉时间,他也像其他病人一样上床睡觉了,谁也不知道他昨晚什么时间服的药,等早上发现时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刘雨霏也没办法面对这个现实,尽管她知道哥哥是因为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才这么一走了之的。

    更令她难以相信的是,短短的两个月间,母亲的头发全部白了,父亲的头发不仅白了,还又聋又哑,便极少开口说话。每次刘雨霏回到家中都没人理睬她,静文不跟她说话是早在刘雨征没过世之前,现在就更不会跟她说话了。

    刘雨霏觉得自己有一种被齐根斩断的感觉,在她失去哥哥的时候,同时也失去了家庭,她的父母和家人已经把她抛弃了。

    尽管如此,刘雨霏还是硬着头皮坚持回家,她像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渴望宽恕一样渴望家里人的谅解,哪怕他们痛骂她她也愿意全盘接受。可是有的时候挨骂是一种待遇,不是随时都可以享受到的。刘雨霏羡慕那些因为灾难而变得团结一心的家庭,但她却没有得到家人的谅解。每次回到被愁云惨雾笼罩的家,她就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加上亲人冷若冰霜充满仇恨的脸,致使刘雨霏更加自责了。

    刘雨霏走后方欣然看着张宁的脸,渐渐地他开始流下一滴泪水落下,呜咽地说道:“宁儿,真的是你,我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你竟然这样回到了我的身边!”

    方欣然继续直言直语地说道:“六年了,我没有一刻不再记挂着你,我们之间最后的离别让我感到恶心!就这样,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我们却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相遇……六年前的我是懦弱的,六年后的我呢?更加懦弱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遇到你,我以为那次我们离别后,一切都结束了。”

    张宁实在想说,但是没有言语。

    三年前,被黄少玩腻的张宁,被人送到那个叫做李家坳的地方,层层深山阻挡,每日,她抬眼望去只能将看到山!山!山!我们之间是山阻隔了,不!是比这山更严峻的命运!在那个暴力、愚钝的男人的折磨下,我好像已经记不清你到底是什么样子。我走了5天5夜,逃过了追捕,忍受了饥饿与黑暗,终于离开了那重重深山,原来逃过深山的阻隔也就摆脱命运阻挡。

    张宁再次遇到了方欣然,看到那已经渐渐模糊的脸。欣然真的是你吗?张宁心中的方欣然是一个健壮。阳光的青年。现在呢?发生了什么?你的腿怎么……虽然方欣然穿着名牌西服,可是方欣然却是那样的消瘦而黯淡,那个总是燃烧着激情之火的眼神去哪里了?那双悲伤、失望的眼睛是方欣然的眼睛吗?为什么要这样相遇,还不如不要相遇。方欣然不再是方欣然了,张宁也不能再靠近方欣然,方欣然身边有了棋子——一个美丽、能干,最重要的是,张宁从刘雨霏看方欣然的眼神中读出那种深深地爱,张宁根本没有信心可以超过刘雨霏的爱。因为张宁都不相信现在的方欣然是自己一直忘不了的她。

    “欣然这是怎么了?”王姨问道。

    “没……”方欣然看着张宁的眼神说道。

    王姨看到方欣然紧紧盯着张宁,一面颤抖,一面流泪。又看到张宁脸色发白,低着头,两只手使劲拽着衣角,着实吓了一跳,她赶忙抱住方欣然,抚慰他:“欣然,你怎么了?没事,这位是代替我照顾你的人,不是外人,你不要害怕会吓到她的。”

    “老赵!还愣着干什么?把欣然带回房休息!”王姨向老赵喊道。

    等到老赵把方欣然带回房间后,王姨忙上前握住张宁冰凉的手,陪笑道:“对不起,欣然身体不太好,有点认生,吓着你了。第一次来家里就让你受到这样的惊吓。真的对不起。”

    “王……姨……没……事”张宁回道。

    王姨拍拍张宁的肩膀安慰道:“其实欣然是个好人,只是身体不好,性子就怪一些,你和他相处好了,真是找不到这么善良的小伙子了。”

    “嗯……”张宁嗯道。

    “看你吓成这样,我们边喝茶边说吧。”王姨一边刀叉一边安慰张宁道。

    “嗯……”张宁嗯道。

    王姨端了两杯茶,摆好后对张宁说:“看到没?你用的这个镶金边的杯子是招待客人给客人的。还有一套青花瓷的和一套水晶的,这要根据场合去使用,用哪个倒时候雨霏会告诉你。这个晶莹剔透的冰瓷茶杯是雨霏的茶杯,欣然的和其它的杯子我再和你说。还有,你也要准备一个自己的杯子。”

    “嗯……”张宁嗯道。

    “张宁,你喝口茶定定神。你告诉王姨生日是几月的?”王姨说道。

    “1983年2月12日。”张宁心神放松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