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流言(1/1)
作者:杰西卡张
    第五章:流言

    站在天文学社的这个小基地房间的窗前,高景天长长的呼一口气,似乎把过去十余天的不快都随着呼出了。手臂上似乎还有那个女孩抓紧的力道。等女孩哭完,她突然不好意思的破涕为笑,肿着眼,红着鼻头,吸着鼻子,对他伸出手:“正式介绍,我叫樊晓青,我是柳月星的朋友,好朋友。”

    那天下午,简陋的茶室户外的藤椅子上,他们开始进行了第一次的信息分享。

    高景天也第一次更为接近的了解了柳月星的概貌,了解了那个在众人无视的目光下的女孩的悲凉的故事。

    “我和月星认识在我们打工的地方。”晓青抬眼看了高景天一眼,看到了满眼的疑惑,从高景天的打扮她看得出来,高景天家境一定不错。虽然她觉得他和她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不知怎的,她对他却抱着一点好感,也许只是因为他是唯一出现在柳月星葬礼的唯一校友吧,起码他是有同情心的。

    “我因为……一些原因,在一个ktv当临时服务员。半年前我第一次遇到了月星”。

    以下是那天下午樊晓青带泪带笑地告诉他的主要内容。

    半年前我在喜雀ktv当服务生,主要就是负责传送客人点的酒水和小吃之类的工作。我和月星年龄都不够,所以领班都不允许我们到包厢里去,我们就是从厨房吧台把东西送到包厢外面。因为不能推销酒水,又必须隐瞒自己的年龄,所以一般薪水只有别人的一半,但是需要钱没办法。

    月星刚来的时候,那么瘦小,像是发育不良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十六岁,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她第一天来,就把果盘打翻在路上了,领班把她一顿骂,差点直接就叫她别干了。她一个劲的道歉,蹲下去捡地上的碎玻璃和水果,玻璃一下子划破了她的手,血滴了一地,但是她没管还是继续捡,一边捡一边道歉。而且说:“我一定赔偿一定赔偿。”最后领班都骂不下去了,气呼呼的走了。

    她打扫完地上的东西回到我们的更衣的小房间,手上胡乱用纸巾缠住的伤口,已经被血渗透了。我心中觉得她可怜,又是和我一样拿不到上岗资格的临时工,于是心里和她惺惺相惜。我给她消毒了伤口,给她拿了一块纱布包起来,用我熟练的技术帮她包扎好。她对着我微微的笑着:“谢谢你。你好,我叫柳月星。可以叫我星儿。”“我叫樊晓青,叫我小青吧。”女孩的友谊就在相视微笑中展开了。

    我们在休息的时候抽空躲在更衣室里聊天,她和我聊她的学校。说学校多好,教学楼多气派,上这个学校就可以考上大学。我问她你要考什么大学呀,她轻轻的说:“我要考医学院!我要救很多很多的人,让她们都不会死。”她的目光如此坚定,我觉得那刹那她就如同一个充满大爱的天使。

    其实我们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来ktv上班,没有什么其他就是为了钱。星儿都没有告诉我她为什么那么需要钱,我觉得每个人都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吧,所以我也不问她。每天她都是上晚班,从7点到晚上两点。开始她只是一周来三次,但是六月开始的时候,她要求上全周,一天都不休息。每天白天还要上课,晚上还要上到两点钟,有时我看她在换衣服的空档都似乎能睡着。我让她不要那么拼,但是她总是笑着说她精神好得很。到了七月暑假,她疯狂的打工,除了晚上这份工作,她白天还去送快递,因为她说送快递苦所以钱多。那都是男人干的工作呀,骑着个脚踏三轮车,满满一车的货物。现在的人也太能买东西了吧,每天快递站都堆满的包裹,一天卸货都能卸个三四趟。她每天取货都要来回取七八趟,再一件一件的送到每个人家里。

    一直到九月开初的那几天,她着急的催领班给她结算工资。因为我们都是每个月八号才出薪水,我听到她跟领班请求,能不能早点结算薪水,因为她要交学费了。领班也没办法,一直到了八号才结算了薪水,九号那天她高兴的告诉我,她终于把学费都交了,终于可以好好念念书了。原来她过去几个月这么拼命,是为了攒到她的学费。我问她你家里难道不帮你交这个学费吗?她说她爸爸半年前已经失业了。

    “我不觉得一个梦想考进医学院,一心想拯救别人的生命的人,会那么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樊晓青一脸坚定的说:“如果不是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她那么多苦都扛过来了,为什么最后要放弃呢!”

    确实,一个梦想拯救别人生命的人,最珍惜的就是生命本身,哪里会轻易的自杀呢。校方说因为成绩下降而感觉压力过大,抑郁自杀,这个理由都让人觉得可笑。而且高景天也知道了为什么柳月星的成绩会下降,一个拼命打临工,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又何来时间复习功课呢。

    樊晓青给他说的一切给他带来了非常大的震撼,他实在想象不到,柳月星居然在外面打零工来付学费。对于他来说,钱只是伸手的事,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觉得钱是做一切事情的障碍,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富家子弟,但是坐享父母给予的优越物质生活,他向来觉得心安理得,以至于他现在升到高三,面临着未来专业的选择,他都是没有目标的。

    然而这些话里给了他一个重要的信息,柳月星的父亲半年前已经失业。那个胡须拉扎的颓废男子难道连女儿的学费都没有办法负担吗?而且该努力去赚钱交学费的人应该是她的父亲而不应该是未成年的她本人吧。高景天不禁对这位失职的父亲产生了深深的鄙夷。

    这些信息还在他的脑海里消化着,他一点一点的分析着这些叙述隐含的线索,把他已知的部分联结起来。她开始打零工的时间是半年前,那时侯她的父亲刚好失业,这个时间刚好对得上。学校在9月开学,柳月星是一直等到八号出完薪水才把学费交上的,也符合了老师所说的晚了几天的说法。那么半年前她的父亲就失业了,而且也并没有能力支付她的学费,那么她的父亲可能并没有在工作。那究竟她是不敢向家里要学费呢?还是她的父亲让她自己去赚学费?如果她的父亲待业在家,那为什么家长会他都不来参加,还说出差了?高景天想起了莫叔告诉过他的话,学校老师根本就没有见过柳月星的家长。

    高景天正在努力的拼凑着脑子里知道的零散线索,身后几天女生按压不住发出的惊叹声打断了他。他扭头往后一看,天文学社的几个女生正把头凑在一起,听一个女孩在神气活现的讲话。讲话的女孩正是之前那个天文学社长得还不错的女生,高景天早就认识她,家里是做美容连锁的,在本市已经有几十家分店,家境优厚,没事就喜欢和女孩们讨论哪只口红颜色不错,哪个牌子出了个新款包包,一放学就给自己脸上化上妆,有一次,高景天在学校门口碰到她,她欢呼着朝高景天奔过来,"社长、社长!"那个几公分长的假睫毛差点戳到高景天的脸上。这样的女孩让高景天头皮发麻,唯恐躲之不及。他想起樊晓青的脸,干净的脸蛋上,挂满了泪水,哄哄的鼻头下面有一张微翘的嘴。天哪,我都在想什么!

    卷毛的疯子倪若峰突然凑过来的头,把他吓了一跳。"想什么呢,老高!"那是一张不怀好意的笑嘻嘻的脸,朝着高景天注视的地方一看,马上会心一笑的点点头。

    高景天暴打他的头,"想你个头呀!"倪若峰作笑求饶。

    他往女孩们的方向指了指,压低声音说,"哎,老大,有个八卦你听不听。"

    高景天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现在也象那些女的一样喜欢说这些呀!"

    "她们都在那里说,说那个跳楼的女的,是被包养的。被发现了,就跳啦!"

    高景天吓得一愣,"你从哪里听的。"

    倪若峰往女孩堆里努努嘴,那群女孩在说得带劲,伴随着一声一声为了表达不敢相信的大呼小叫。

    "哎,王同学,你过来一下。"高景天假装咳了一下,叫那位明显带头讨论的女生。

    女孩一听叫唤,眼神一亮。三下两蹦就跑了过来。"社长,你叫我呀!"声音象马卡龙一样甜腻。

    "你听了什么消息,跟我说说看,咳'咳,我不是跟警方熟嘛。"高景天不敢直视那双热切期盼的眼神,装作淡定的说。

    女孩得到说八卦的钦准,得意的说。"我也是听来的,我听说呀,那个女的,你别看她表面斯斯文文的,其实她是KTV里小姐!"她像是划关键字一般,重重的把小姐两个字吐出来,于是旁边的女生就开始配合着惊叫一声,其实她们刚才已经讲了一遍了,现在继续又饶有趣味的再听一次。"我表姐有一次和朋友去KTV唱歌,就碰到她啦。我表姐其实也不认识她的,就是看到了网上的照片,她就想起来啦。上星期我去她家玩,她告诉我的。"

    "她说,她根本就不象个学生的样子,化着妆,穿的很暴露呢。"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高景天不耐烦的说:"那可能人家在打工呢。"

    "哪里呀,我表姐说看见啦,不然她也不会记得,她唱K的时候出去上厕所,然后在转角的地方,碰到一个胖胖的客人堵着那个女孩,往她手里塞钱呢!我表姐当时还觉得那家KTV很不正经呢。"

    "真想不到呀,表面清清纯纯的,原来是干这种事的。"大家都叽叽喳喳的在讨论。

    胖子客人,钱,怎么回事?高景天想见樊晓青一面,难道他被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