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宫路迢迢(1/1)
作者:梅子寂
    皇后看着一脸怎么也掩不住幸福的唐婕妤,意味不明地笑笑说:“唐婕妤既已怀孕,就不宜操劳,宫人们如果伺候不当就说,本宫定给你做主。”

    听着皇后言语间的重视和关怀,唐婕妤含笑着点点头,随即皇后就让她回宫休息。

    站在皇后身旁的菲儿顿时有些愤愤不平地说:“娘娘,这唐婕妤分明就是巧言善变,仗着有孕,竟然连皇后娘娘吩咐的事都不放在心上。”

    皇后一听菲儿的话,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本宫何时吩咐她做事了?”

    皇后此话一出,菲儿紧张地低下头,愈发恭敬地说:“是……是奴婢口误,还请娘娘恕罪。”

    说着,菲儿低着头退出了殿内。皇后看着手边的菩提子佛珠,随即面色平静地念道:“阿弥陀佛,罪过。”

    几日后,长庆宫内,林芳蕤看着皮肤上已经褪尽的红斑,一时间也松了口气,她手持一本《战国策》研读,待看的疲乏些,便放下手中的书卷,对着在身边伺候的玉眠说道:“方才看了一则故事,竟联想到如今的朝堂形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今的朝堂都知我的父亲与那卫莲儿的父亲势如水火,现今,她虽是才人的位份,却远比我得宠,倘若有一方倒下与皇上都是有益无害,毕竟朝中皇上的亲信不多,多半是前朝遗留下的。”

    听着林芳蕤细细的分析,玉眠不由得安慰道:“小姐,其实情况也没那么不堪,您也只是被禁足而已,不打紧的。”

    玉眠虽这么安慰,林芳蕤却没那么释然,但想着自己在这闹心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她对着玉眠说:“你端着东西去看看流月吧,让她多休息,但她若不愿喝就算了,这一切本就委屈她,是我对不住她。”

    说着,林芳蕤黯然神伤起来,看着这些天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林芳蕤,玉眠也是一阵心疼,她宽慰了几句,就离开了正殿。

    偏殿内,流月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日益娇嫩的容颜,原本青涩纯真的脸,竟褪了几分稚气,更添了几分女人的妩媚风情,她一只手抚着一边的青丝,一只手拿着梳子梳着油光亮丽的乌发,不时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起来。梳完后,她拿起首饰盒里的一个银镀金嵌宝蝴蝶簪别在发间,一时间看着镜中的自己倒像是一个主子,不似穿戴素静的宫女。

    恰在这时,玉眠推门而入,她看着在梳妆打扮的流月,不由得纳闷地问着:“这是什么时辰?怎么想着打扮的。”

    听着玉眠的声音,流月摸着头发的手微微一顿,有些紧张地说:“没什么,只是想打理下头发。小姐那需要我去服侍吗?”

    玉眠凑到流月面前,笑眯眯地看着铜镜里说道:“当然不用了,小姐让你多休息。”

    流月微微一笑着,也不多话,而是离开了梳妆台,走到床榻边开始整理床铺。玉眠看着桌子上的碗,又看看流月的背影,一时间泪眼模糊,倘若可以,她真的不想这么做。

    流月收拾完床铺,转身看见愣在桌旁的玉眠,笑着向她走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愣什么呢?快洗漱睡吧,你的伤还未好全呢!”

    此时流月亭亭玉立,早已从儿时的孩提少女长成如今的妙龄少女,玉眠想着她们刚进林府时,在那个夜晚她们也是这样挤在一个房间里,流月拿着一个桂花糕悄悄地对她说:“给,这是我给你留的,是万芳斋的桂花糕,可好吃了。”

    那时的她笑魇如花,活脱脱的就是玉净的样子,分外惹人怜爱。自打那以后,她们整日形影不离,连林芳蕤都打趣她们不是姐妹胜似姐妹,而今入宫她已不再是少女,今后嫁人也不易,想着,玉眠有些难受,她不敢看流月,只是不住地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才对流月艰难地开口说道:“流月,把桌上的那碗药喝了吧。”说着,玉眠抬头看了看桌上的那个碗。

    此时,玉眠的眼泪已在眼眶打转,而流月却已定住,她艰难开口道:“一定要喝吗?”

    玉眠偏过头,没有正视流月,她不紧不慢地说:“流月,我知道此事对你伤害很大,可你若怀孕,你可知此事后果,你可不能意气用事。”

    听着玉眠的话,流月知道这也是逼不得已,其实之前她就料想过,可如今事到临头,她却怎么也喝不下这碗药,她看着碗里黑漆漆的汤药,药的苦涩冲刺着整个房间,其实,玉眠端碗进来时,自己若仔细闻闻应该能闻出药味来。

    流月慢慢地走近方桌,缓缓地端起面前的汤药,一点一点地送到嘴边,最后她闭着眼仰头喝尽了碗里的汤药。

    喝完之后,她猛地咳嗽起来,一边咳着一边掉着眼泪,最后她摊软地坐在凳子上,双眼无神。看着流月双眼无神的样子,玉眠更是心如刀割,她环着流月的肩,轻拍着她的背,一时间两人无话,就这么静静地依偎在一起,还跟儿时一样。

    这一边,寿成宫内,皇后倚在贵妃榻上,用手撑着头对榻下的菲儿说:“下个月,皇上要去民间察访,自然需要两个年轻妃嫔去陪侍,本宫为后宫之主,皇上的妻子,既然皇上要出访,那么本宫就要留在宫内打理事物,同时伺候太后。只不过这人选……”

    菲儿恭敬地在皇后面前说道:“娘娘心中可有人选?”

    皇后听了以后,用好笑的眼光看着菲儿,像是听见了极其可笑的话,皇后对菲儿说:“你也真是糊涂,这岂是本宫能左右的了,那自然是皇上惦记谁就让谁去。”

    皇后如此一说,面上更是一阵苦笑,她看着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寿成宫,竟是感到一阵寒意,她对着菲儿说道:“这么冷的寿成宫,本宫只有乐菱,若本宫也有皇子,又怎么会整日算计,身心俱疲。”

    说着,皇后的眼角渗出些许泪,她盯着床头上挂着的一幅字: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一时间愣愣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