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浮桥(1/1)
作者:颟夫
    李抱真回到自己的营帐,对裴度说道:“今日李晟将军和马尚书闹得有些不愉快,看来如果再拖下去,我军不能顺利渡过漳水,各军分歧只会越来越大,甚至会影响平叛大计。”

    裴度说道:“请问尚书(李抱真已经被授与检校兵部尚书)大人,我军不能渡河的难处在哪里?”

    李抱真说道:“漳河水深流急,且河面较宽,叛军又不可能允许我们从容地搭浮桥,没有桥我们就过不了河。如此一来正中叛军下怀,他们就是想用这种办法拖住我军,直到我军粮草和军饷接济不上为止。到那时,我军士气必然低落,难免会给叛军可乘之机呀。”

    裴度听了以后心里明白了,因为叛军肯定知道朝廷这次征调各藩镇兵马,每日三倍给付的待遇,他们想用这种办法消耗朝廷的钱粮。裴度说道:“如果在我们这边的河岸先顺着河水把浮桥搭好,到时候出其不意的把浮桥横过对岸,这需要多少时间?”

    李抱真听了,摇头苦笑着说:“裴郎啊,你们书生考虑问题就是简单。首先,河水这么急,浮桥即便能拉到对岸,河中间没有桥墩或木柱加固,浮桥也会被水流拦腰冲断。如果想把浮桥建好,没有一天的时间是不能做到的,而叛军怎么能给我们这个时间呢?”

    裴度听李抱真嘲笑自己书生意气,并没有在意,而是很认真地说道:“大人,事在人为,只要给下官三天时间,浮桥一定能造好。”

    李抱真听了裴度的话,对裴度严肃地说道:“裴郎这话在咱们自己帐内说说也就罢了,切莫在别人面前说出口。这是在打仗,要记住,军中无戏言!”

    裴度却自信的说道:“大人放心,裴度知道,但是我确实想到了搭浮桥的办法。”

    李抱真一看裴度自信的表情,惊讶地问道:“真的吗?说来听听。”

    裴度说道:“下官这几日到漳水上游查看了,在上游六十里处是仓口(今河北磁县),漳河水在此受两岸山势影响,河水很窄,我们可以在那里堵住河水。上游河水被堵,我们这里水位必然下降,河水变浅,流速降低。我们可以趁夜间把事先搭好的浮桥趁机迅速拉过河,不用担心河水会把浮桥冲毁。”

    李抱真听着裴度的计策,仔细看了看地图,想了想,说道:“裴郎此计也算不错,但是,你想过没有,仓口堵水,土石入水以后,绝大部分都会被水流冲走,你可知需要多少土石才能堵住河水呢?三日之内,我们从哪里找到这么多石块呢?”

    裴度胸有成竹地说道:“大人,我们有这么多的大车,用布袋装满土石,装在大车上,然后把车推入河中不就可以了吗?”

    李抱真一拍大腿,说道:“好!”说着,拉着裴度的手就走,边走边说道:“快随我到马尚书的帅帐,把这个计策讲给他。”

    ……

    在马燧的帅帐之内,裴度把自己的计策仔细说了一遍,几位将领听后非常高兴,表示可行。马燧说道:“昭义军此战军力损失太大,负责去上游堵水;神策军负责在南岸搭建浮桥,水势减小后,连夜把浮桥建好;我河东军骑兵先过桥占领河岸开阔地,步军随后跟进;河阳军最后过河。大军都过河了,神策军一半人马过河作为后军,另一半人马留下和昭义军负责看守大营。”

    ……

    对岸巡逻的叛军看南岸的官军又在准备浮桥,纷纷嘲笑,起哄着说道:“还是省省力气吧,在对岸多守一段时间,多混点朝廷的饷钱吧。”

    “是啊,等朝廷的钱粮接济不上了,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你们真够傻的,马上就到雨季了,你们还是歇歇吧。”

    ……

    李愬负责带领一部分神策军搭建浮桥,听到对岸叛军的讥讽,一边悄悄盯着设在河里观察水位的竹竿,一边大声向对岸喊道:“没办法呀,朝廷的粮饷不能白拿呀,至少也得做做样子!”

    叛军听了李愬的回答,大笑着继续巡逻。

    ……

    裴度带人在仓口用一辆辆载着装满土石的布袋,轮番倾到了漳水之内,用了将近两天的时间,终于在仓口堵住了河水。

    因为搭浮桥的材料已经是现成的,李愬用两日的时间做好了三座浮桥,只等着河水降低的时刻来临。在第三日,天上开始下起了春雨,午后,水位开始缓慢降低,傍晚十分,终于明显感觉到河水下降的速度加快了,竹竿露出水面的部分越来越高,他赶紧将这个情况报给了自己的父亲李晟,李晟又通知河东军马燧和河中军李芃准备渡河。半夜时分,李愬安排三队善于泅水的决死队兵士,每人都先喝了一碗烧酒御寒,然后冒雨悄悄地拉着绑在浮桥上的长绳下了水,依次游向了北岸。因为水位降低,河面变窄,决死队迅速就过了河,然后用力把三座浮桥拉过河面。三座浮桥之间相隔二里,马燧的骑兵分三队先过了河,步军随后也过了河,并迅速在河对岸站住了有利地形。而此时,叛军因为雨夜寒冷,居然放松了例行的夜巡,没有发现官军已经在雨夜度过了漳水。黎明时分,大军已经全部过了河,李愬又安排神策军士兵立即用准备好的圆木打桩加固浮桥,防止上游水位漫过裴度临时设置的水坝后冲毁浮桥。

    马燧指挥官军在叛军城外列好阵,开始挑战。

    田悦显然没想到官军居然能渡过河来,让手下快马火速去通知成德和淄青的大营,以目前的兵力和战力,三镇能互相驰援,官军只要不强攻,一定坚守不出。

    叛军龟缩在城内拒不应战,这下马燧没办法了。 因为叛军赖以自保的城池,都是用土石垒起的军事要塞,虽不像其他城池那样城墙高大坚固,但是作为野战中自保,比起邯郸城外用木头筑起的栅栏,这种土石城寨已经算是非常牢固了,而且根本不用担心官军火攻。

    马燧、李抱真、李晟和李芃看着叛军在城内坚守,开始商量对策。毕竟几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综合双方的兵力、战力、地形分布情况,一致得出同样的结论,不可强攻,只能智取。原因很简单,以官军目前的实力,只能集中兵力攻打其中的一座大营。但是,叛军另外两处的大营随时可以伺机发兵援助,这样一来,官军就会腹背受敌,必败无疑。如果兵分三路去同时攻打三座叛军城寨就更不现实,那等于是自寻死路,会被叛军以优势兵力逐个击破。想智取就必须把叛军从城寨内调动出来,可叛军就是坚守不战,官军投鼠忌器又不敢强攻,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能把叛军诱惑出来,此时此刻的战场成了一个僵局。

    ……

    此时,北线的朱滔和张孝忠兵却不血刃的拿下了束鹿。

    朱滔高兴地对张孝忠说道:“张尚书(张孝忠已经被封为检校工部尚书),如今叛军溃败,我军士气正盛,不如乘机直捣李惟岳的恒州老巢,只要拿下恒州,成德其余各城必将不战而降。”

    张孝忠说道:“朱司徒(朱滔授检校司徒)所谋差矣!成德宿将除了被杀的以外,还有很多如今在恒州城内,虽一时不掌兵权,但是我军如果冒然进攻,李惟岳必然启用这些宿将。况且如今李惟岳大败退回恒州,必然命令成德兵马赶往恒州,此时去攻打恒州,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恐怕难有胜算。不如趁成德收缩兵力防守恒州之机,我们伺机扫清成德北部各州县,不仅除掉我们的后顾之忧,还能孤立恒州。”

    朱滔听了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张孝忠所说又确实在理,心中暗想:看目前情形,成德必亡,若此时不乘机多占一些城池,一旦战事结束,朝廷很可能会安排新的官员管理成德。如果此时先入为主,到时候能吞下最好,吞不下也可以用手中的城池和朝廷讲讲条件。深州距我幽州最近,不如先拿下深州(今河北深州),再图其它。想到这,朱滔说道:“既然张尚书认为此时不宜攻打恒州,那我们就先把深州拿下如何?”

    张孝忠说道:“深州刺史杨荣国乃是李宝臣的女婿,如今必然会坚守深州,以观察局势发展,恒州陷落之时,即是深州归降之日。如今不如先去攻打义丰(今河北安国),必然一举拿下。”

    朱滔听了,十分不爽,只好冷冷地说道:“既然张尚书愿意攻打义丰,那我们就此分兵,我带幽州兵去攻打深州。”

    张孝忠答道:“既然司徒坚持要去攻打深州,我也不好阻拦,攻破束鹿我抓获的一千降兵我也不要了,全部送给司徒大人。我自己带着易州兵去攻打义丰,待我攻下义丰,再分兵助司徒攻打深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