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王延左手探出，对着‘李墨’隔空一摄，丝丝缕缕的罡气登时从他掌心钻出，一下缠住‘李墨’将之扯到身前。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李墨拼命的挣扎着，王延根本不做理会，一把扼住其脖颈，李墨登时再无法动弹，只是一双眼睛瞪如牛瞳般满是怨恨的看着王延。王延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目光一凝，细细看向李墨脑海中的那些光丝，在他细细探查下，他竟是发现那光丝中是飞速流转的数字与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这种东西给王延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是因为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似乎见过这样的东西，而且还不止一次，第一次是在遇到张小宝，脑袋如同当机时模模糊糊中似乎看到过；第二次则是在明正堂内走火入魔，意识即将永眠时也曾似乎看到过这样的东西。

    王延以前对此并未深想，因为那时的他对世界的本质认识不深，然而此刻清晰的看着光丝中流转的数字与符号，他心中念头急转，沉吟半晌后，低声呢喃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程序指令’？这些傀儡的一切反应都源自于此吗？”

    王延心头生出点点明悟，紧跟着，他嘴角一咧，现出一抹桀骜凶戾的神色，恨恨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假的！这些傀儡不过是在程序指令下秉承着天外苍穹的那个意志产生的一系列行为，想比于曾经的我，他们不过是在一个更大的圈子中循环来去，至于小豆子，茉莉的变化，就如当初的我一般，在空我的催生下，加上外部条件刺激方才会产生真正的自主意识，而在那之前，统统都是傀儡罢了！”

    王延脑海越发清明，将一切都联系起来，只是这样的结果，如此的认识，对于王延来说太过残酷，即便他心头早有明悟，却依旧怒火如烧，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任天行当初败走天元圣岛时的心情，也终于明白这位前辈当初为何会发下‘屠人道，毁天道，将这一界彻底破碎’的恶毒咒誓。

    “哈哈哈。”

    心头的怒火让王延忍不住抬头狂笑起来，他状若疯狂一般，再度重复之前的话。

    “你们不该存在。”

    末了，他又道：“我也不该存在啊。”

    话音落定的瞬间，一股精粹的滂沱剑意从他体中生出，这是王延在刘兆先指点下重新领悟的本源剑意，与自己的大道勾连，原本还很微弱，但从离开还真山到如今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内，他将此剑意与以前从孤心剑诀中悟出的剑意相融合，至如今，两者已然合一，在原本剑意的哺育下，这本源剑意已然极为强大。

    就在这剑意张开的瞬间，李墨眼中的天地一变，四周变得昏暗无光，苍穹却是一片血色，在苍穹的中间，那里有个豁大的窟窿，一柄擎天巨剑插在当中，似乎要将整个世界的洞穿。

    “剑来！”

    王延一声暴喝，身手浑然不动，全凭这本源剑意勾连落沙，落沙当即震动不止，放出嗡嗡声响。

    “剑来！”

    王延再度一声暴喝，落沙疯狂震动之间，终于一跃而起，在跳动中，竟是自行飞到王延面门前，然后悬停半空。

    这一幕当真是玄奇万分，但王延知道这不过是他蕴养落沙日久，加之他将大道执于剑中，已然达到祭剑的第二重境界后，人与剑生出的一些奇妙联系罢了。

    “三十年来寻刀剑，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

    王延口中轻吟出他当初从玩家口中听过的一首小诗，随着前半段念出，他脑海中曾经的片段不断重现，本我觉醒，努力求存，江湖世情，寻道求真。

    这点点滴滴于心头重现，只可惜如今得见‘桃花’，这‘桃花’却分外让人觉得残忍，看不到丝毫美丽。前尘难忘，可曾经的坚持在‘桃花’面前已然变得没有意义，故而王延念到此处，轻声一叹。

    “唉...”

    叹息间他看向了手中扼住的李墨，最后道：“直至如今再不疑。”

    小诗的原文本是‘直至如今更不疑’，虽只是一字之变，但却意味截然不同，这代表王延已然明晰一切，不会再迷茫惶惑，也不会再畏缩惊惧，因为他之道已如磐石踞于心中，纵死也不会有丝毫悔恨，因为这是他灵魂存在最重要的意义。

    若说刘兆先是‘以剑觅道，九死不悔’，而如今的王延就是‘以剑承道，万死不变道心’。

    待得最后一个字念出，王延心中怒火平复，眼中的血红渐渐消退，整个人无比清明，眼神澄澈通透，紧跟着，他口中再度吐出一个字。

    “斩！”

    随着这个字道出，王延眉心处爆现出一道青光，就在青光之中，一道剑形虚影自中一射而出，眨眼便没入落沙之中。下一瞬，他松开手中的李墨，继而一把握住剑柄，就见落沙之上青芒爆现，丝丝缕缕了的罡气如似狂暴一般瞬间卷束一起，化作一道擎天剑虹朝着李默激射而去。

    眼见于此，李默登时惊叫起来，道：“不...”

    他口中刚吐出一个字，那擎天剑虹却是骤然一缩，化作为不可察的小光点，这却是王延在这一剑中用出了摩诃无我剑的手段，只是有所不同的是，剑虹微缩的更小，而就在剑虹之外，一道指头长短的剑形虚影将之笼住，如似承载一般。

    下一瞬，剑形虚影冲入李墨脑中，直入那交缠一团的光线中。

    没有任何声响，然而剑形虚影连带着化作小光点的剑虹却是齐齐爆开，紧跟着，一个混沌的漩涡现出，那道道光线当即被吞噬其中，待得所有光线都被尽皆吞灭后，漩涡倏尔消失，仿佛一切都没发生后，然而本是王延惊惧和愤怒的李墨，却瞬间好似被抽空了灵魂，木然的站立着，两眼盯着地面，眼中尽是茫然，一如四小姐那般，只是这样的李墨比四小姐麻木的更彻底，即便有人要杀他，他也不会生出丝毫反应。

    “有情总被无情扰，既然你们只是程序的傀儡，那便真正的做行尸走肉吧。”

    说话间，王延再度挥剑，道道剑虹带着无数剑影朝着四周激射而出，原本尚未殒命的村民，登时被同样的手段击中，没有人真正死去，但都变成了李墨一般的样子。

    “这一剑便叫无情灭道剑，即为程序傀儡，何须拥有有情之表象？假假假！一切虚妄之情皆可灭！”

    王延缓缓收剑归鞘，紧跟着，他抬头仰望苍穹，喃喃道：“我毁了他们的程序指令，等若灭了你的意志，你会怎么做？”

    仰视苍穹，王延却再无敬畏，他就如一头桀骜的困兽，拼命的想在牢笼中挣扎，他不知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但他已无畏惧。

    良久，苍穹没有变化，周遭也无改变，王延收回了目光，再不做丝毫停留，朝着远处飘身而去，待他离去后，死去的村民尸体悄然消失，还活着的李墨与其他村民便如一个个游荡孤魂般在村中缓缓的来回穿行，整个村子变得静悄悄的，只有偶来的风带来如似呢喃的细语。

    第四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