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点太无耻了点？”抚摸着有些的模糊的冰面，任凡对着上面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丑家伙声音低沉地道：“什么时候我也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了？变得跟那群该死的政客一样了。”

    “任校尉？”两个亲卫有些为任凡鸣不平，下午的时候任凡的举动他们是有目共睹的。军中的汉子不知道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他们只看见任凡当时抹了脖子，差点死掉。他的判断没有错误，在当时换成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会有更好的办法。大小姐的态度，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没什么，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错。”任凡摆了摆手，虽然很自责，很难过，但即便是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依旧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他没办法像是那些英雄人物一样怒发冲冠，也不敢和那些传奇豪杰一样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舍生忘死。本质上，他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胆小鬼，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从未变过。

    “任校尉，前面，前面！”正在任凡思绪万千的时候，在他身边不远处，操纵探照灯的士兵忽然惊恐地大叫了起来。顺着灯光划破夜空的伤痕，任凡只见影影绰绰，出现了一片黑影。两秒钟后，他的眼睛骤然瞪大：“敌袭！”

    在白日攻势受挫之后，夏人组织了他们进攻以来第一次夜袭。如果没有探照灯，这的确是一个夜袭的好日子。今天是月末的，月色暗淡，空中还布满了阴云，使得天色极其昏暗。只可惜，在探照灯的照射下，一切都变得无所遁形。在这种情况下进攻，只要夏人不傻，就一定会清楚，他们只能是无功而返。

    可是任凡依旧感觉有点不对劲，很别扭的感觉，似乎有阴谋就在那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暗中滋生。也许这就是男人的直觉吧，看着那正在集结的军士，任凡忽然下令灯光转移，投向其他方位。果不其然，在那军阵两翼很远的位置，几架抛石机正悄无声息地架起。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庆幸于自己男人的直觉准确无比，可还没等他得意多久，那些架好的投石机便骤然发难。硕大的巨石带着呼啸的风声破空而至。听得声音不好，任凡身边的亲卫立即拉着他迅速躲到一边。紧接着，只见他刚刚站立的位置一旁发出轰的一声，巨石死死地嵌入了冰墙之中，四溅的冰屑砸在任凡脸上，就像是无数巴掌抽在他的脸上一般，打的生疼。

    “不好，他们的目标是探照灯！”

    似乎是为了印证任凡的话，下一刻，探照灯的位置便受到了毁灭性打击。四面八方也不知道布置了多少的投石器，一时间，任凡感觉居然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TMD，这下子完蛋了！”灯光瞬间暗淡了下来。在黑夜之中，夏人的投石机对于城墙没有太大的威胁，但是对于探照灯这种明显的目标，却是致命的。这下子好了，黑灯瞎火的，大家一起玩躲猫猫吧！

    不过任凡同样清楚，在这种情况下，陷入混战的话，云雀这边是绝对不可能有半分胜算的。在黑夜之中，士兵素质的差距将会放大到最大。可以说，一旦敌人越过城墙，就是自己这边崩溃的开始。

    “大人，我现在就调其他探照灯过来！”任凡身边的亲卫急忙道。

    “不行！也许夏人就等着你这么做呢！那东西不难做，告诉匠人，现在就做，一个时辰之内做不出来，我就那他们的脑袋当灯笼！”任凡的心中极其惊慌，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一旦他都开始惊慌失措，那他身边的这些士兵必定表现的会更加糟糕。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他都必须镇定下来。

    “全体准备，一级战备！”大吼一声，任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不要惊慌，都听我说！我们白天的时候已经打退了夏人一次，夏人也并没有像你想象的那样无敌。只要我们做到应该做的，那群夏人就不可能打得上来。当然，他们肋生双翅我们就没办法了。

    所以，拿起你们的弓弩，听我的命令。相信我，我比你们更怕死。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我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我知道，只要猥琐地躲在城墙之后，就能打退那群白痴蠢货！因为我相信我自己建起的城墙！因为我相信，我自己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城池！所以，我现在一点也不担心！

    混蛋们，你们赚大发了！知道下面的那群家伙是什么吗？不是敌人，是宝贝，是军功！只要把他们弄死，这军功就是你们的！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射箭就行，太他娘的赚了！打退敌人的夜袭，这份功劳能让你们比别人多干多少年！苦熬多年还比不上你们一晚上的瞎折腾！他娘的，一会你们别杀的太狠了，给我留点。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就是一个校尉，而人家叶婉秋叶大小姐已经是副将了。我现在需要军功，急需啊！多给我留点，别杀得太干净！”

    说到这，任凡看到他身边的亲卫点了点头。重重地点了点头，任凡大声道：“就是现在，小的们，开火！给他们点刺激，让他们感受一下咱们的热情！杀光这些混蛋，为了白天死在他们手里的乡亲们报仇！”

    说到最后，任凡的眼珠子也红了。顺手扯过一旁人手中的弩弓，隐隐约约地，他对着远处一片黑影便射了出去。弩弓的巨大反震力顶的他肩膀猛地向后一座。而随着他的话，城头上的箭矢如同下雨一般飞了出去。一时间，耳边只剩下嗖嗖嗖嗖嗖弓箭破风的声音。

    “总算是挺住了。”将弩弓随手丢在一边，任凡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肩膀如释重负地说道。他成功地将士气提升了起来，短时间之内，还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任凡很清楚，只要探照灯再次亮起来，夏人便会迅速撤离。没有胜算的消耗战，这是哪怕最平庸的将军都会竭力避免的事情。刚刚身上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温度降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后背像是靠在冰块上一样，难受无比。

    “情况稳定下来了？”身后传来了叶云的声音。真是见鬼，刚刚心神松懈之下，居然睡着了。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看样子感冒更严重了。懒得搭理他，任凡语气慵懒地道：“没事了，你去看看别的地方吧。”

    “别的地方已经看过了，除了西面的城墙是小秋亲自负责的之外，剩下两处都受到了不小的损伤。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在你这边的损失，似乎比小秋那边还要少，难道你小子是个不世将才？额，这话算我没说。”

    “没什么，只是运气好一点罢了。”任凡很是敷衍地说道。如果不是自己在敌人动手之前率先发现了他们的部分投石器，还在对方没有撤退之前摧毁了那些家伙，自己这边的损失也不会小。不世名将？算了吧，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得很。相比于其他人，自己最大的有点，估计也就是比他们更清楚普通士兵的心理罢了。毕竟，胆小鬼和胆小鬼之间，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你这个小子……”叶云笑骂了一句，而后道：“看你的样子，快去休息吧。还有……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的错。”

    “也许吧。”耸了耸肩，任凡晃晃悠悠如同僵尸一般走了下去：“但愿，但愿如你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