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杏林之所以来这里，一是来打探一下消息，柳富康突然不见了这事儿实在是太蹊跷了，他也想搞清楚。二来呢，他是奔着四奶奶来的，这个事儿，事关虎子，是大事儿，总要打个主意。而他，事实上心里也有个谱儿了，就是想找四奶奶合计合计。

    “我说仁义啊，退婚这事儿你就是不占理，不过既然俩孩子没缘分，当长辈的，也就别折腾了，要不然俩孩子都不好做人不是？你把你二哥的事情跟这事儿搅在一块儿，这可就不地道了！”果然，坐在八仙椅上的四奶奶开口了。

    “四婶，二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这不是着急吗？”柳仁义别看是村长，在别人面前他敢嚣张，在四奶奶面前却是马虎不得。

    “你着急，你要是真着急，你当初来守灵不就没这回事儿了？”姜杏林最终还是没有忍下这口气。

    “好了，杏林，你也别跟着呛呛了，富康的事儿大家伙都着急，但是干着急有什么用啊，这不得想法子吗？”四奶奶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三两句话就让大家伙都安静了下来。

    “杏林，四婶问你个话，你老实回答。”见大家都安静了，四婶儿把视线转向姜杏林。

    “四婶您说！”姜杏林毕恭毕敬的说着。

    “富康没了的时候你在边上守着吧？”四奶奶的问题让姜杏林一愣。

    那天被叫到柳富康那里去的时候，老头子已经快不行了，他上去搭了脉，脉象确实有些虚了，本想开个方子，柳富康却一直指着外面，嘴里咕哝着让他去拿什么东西，等他回来的时候，柳富康的眼睛就闭上了。见柳富康闭了眼，守在边上的柳家人就开始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四婶，二哥走的时候我在跟前呢！”姜杏林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那你可看出来他得的是什么病了？”四奶奶又问道。

    姜杏林就不说话了。

    说实话，一直到最后，他也没搞明白这老家伙得的是什么病，要说没病吧，这老爷子的脉象确实挺虚的，面色焦黄不说，而且整个人吃不下喝不进，也下不了床，看那样子，确实是得了大病的样子，但是，要说他有病吧？姜杏林还真吃不准他到底得的是啥病，所以，四奶奶这么一问，他倒也纳闷了。

    “杏林，你咋不说话了呢？”四奶奶问道。

    “四婶儿，这二哥得的什么病，我还真吃不准，他看着像有病，又像是没病，我从医三十几年，还真没见过这种情况！”在四奶奶面前，姜杏林不敢乱说，只得一五一十的说着。

    姜杏林说完这话之后，后背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发冷，四奶奶这话问的可是有些门道的，看她那架势，难道是怀疑柳富康还没死？想到这个念头，姜杏林可不是吓了一跳！

    “哦，是这么回事儿啊！”四奶奶点点头，独自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就从八仙椅子上起来了，踮着三寸金莲，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去。

    “四婶儿，四婶儿，您这是？”柳家一大堆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就见老太太起身走了，都茫茫然的问着，柳仁义跟柳福海他们更是跟了上去。

    “四婶儿，您倒是给拿个主意啊？这眼看着到晌午了，我们可咋办啊？”柳仁义摊开双手，遇上这样的事情，他是村长，又是柳家人，也确实是没法子了。

    “仁义啊，四婶老了，眼睛花了，耳朵也不灵了，这事儿啊，我怕是管不了啊！”说完，四奶奶就踮着小脚往家里走去。

    柳仁义一下子懵了，而姜杏林也有些纳闷，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姜杏林，你搞什么名堂？好好的事儿让你给搅了！”柳仁义搞不清楚四奶奶为什么忽然撒手不管了，看到姜杏林，一肚子火就上来了，自然就把矛头指向了他，可不是嘛，他没来的时候，四奶奶可是好好的，为什么他一来，四奶奶就走了呢？这肯定是他的原因。

    “柳仁义，你他娘的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我跟四婶儿说了什么，你没听见呢还是没看见？”姜杏林也是火爆脾气，哪里会让柳仁义这么冤枉。

    两人本来心里就有疙瘩，刚才是四奶奶在边上，两人不好争执，这会儿四奶奶走了，他们自然就列开架势开始对骂了。

    眼看着对骂变成对打，柳家人才上前把两人分开，嘴上自然是说些和稀泥的话，柳仁义仗着在场的都是柳家的人，还想往上冲，正好黄淑兰来了，上前拉住他，在他耳边嘀咕了好半天，柳仁义这才住了声儿，瞪了一眼姜杏林之后，跟着老婆便回了家。

    见柳仁义走了，柳家其他人也都借故一个个走开。而柳富康不见了这事儿就算这么不了了之了。

    看着柳富康的老屋里一个个走光，到最后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姜杏林叹了口气，“二哥啊，这一辈子，你说你过的啥啊，这叫什么事儿啊？哎！这些没人性的家伙！”姜杏林骂了几句，终究也知道这事儿是他这个外姓人没办法解决的，想到自己家里还一锅粥呢，他便不再多想这些千头万脑的事情，也转身走出了院子。

    一路走着，姜杏林还是觉得这事儿必须得找四婶儿商议商议，便转身进了四婶的家。

    四奶奶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儿，鼻梁上架了副老花镜，一条腿已经断了，用条绳子绑着。这幅眼镜是有年老人节的时候，上头有人下来慰问，特地送给四奶奶的，四奶奶便当成了宝贝，一带就是十几年。

    “四婶儿，还纳鞋底呢？眼睛还看得见？”姜杏林走进来，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自己从旁边拿了个马扎子坐下来。

    “哎，纳鞋底儿，纳了一辈子鞋底了，还真放不下了！”四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笑着。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扯了些家常话之后，姜杏林终于按捺不住了，“四婶儿，二哥这事儿，你说……”

    “杏林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儿，咱管不了，就别管了……”姜杏林的话还没说完，四奶奶就放下了手上的鞋底儿，很是认真的说着。

    “四婶儿，二哥的事儿是柳家的事儿，我不想管，也管不着，只是，我家虎子，怕是出了毛病了！”姜杏林苦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他可没心思去管别人家的事儿，要不是虎子在里面插一脚，这事儿就算是说破了天也跟他搭不上半毛钱的关系，可是，眼下儿子出事儿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