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骑马？你不怕把马压坏了？”梁翊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我去告诉梁伯伯，让他收拾你！”黄珊珊一面说，一面用小拳头砸梁翊。不知是不是砸到梁翊伤口了，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吓得黄珊珊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梁翊。

    梁翊擦了擦咳出来的眼泪，严肃地说：“你再这么胡闹，当心我吐血给你看。”

    “我不敢了……”黄珊珊吓得怯怯地站在一边，再也不敢捣乱了。可她安静了不到一刻钟，又好奇地问：“梁翊哥哥，写字有什么好的呀？你怎么那么喜欢写字？”

    梁翊微微一笑，说道：“有人告诉过我，常写字，心就会静下来，弓就能拿得更稳。”

    “那你写字的时候，是不是就在想那个人？”黄珊珊小声问道。

    “嗯。”梁翊想起来，又是浅浅一笑。

    “那人，应该不是姑娘吧？”

    梁翊白了黄珊珊一眼，没好气地说：“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哇……”

    黄珊珊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梁翊吓得扔掉笔，跑过来抱住她，柔声道：“好妹妹，我是骗你的，是一位兄长告诉我的，不要伤心了啊……”

    “哦……”黄珊珊捋了捋胸口，破涕为笑。她的哭声没有把爹娘招来，真是万幸，梁翊庆幸地想。

    晚上黄文山来找父亲喝酒，梁翊过去陪了一会儿，听两人唠叨了半天，又喝了一小杯黄酒，就借口走开了。有时他也怀疑，自己这样放浪江湖，是不是真的是一种错误的选择？难道自己真该去京城谋取功名？要不就像“流云”黎川那样做生意，富甲一方？可是一旦想起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就无法再做别的梦了。而且，想到庄主，想到琵瑟山庄，他就更无法离开了。

    父亲和黄伯伯喝高了，不知在嚷嚷些什么。尽管害怕父亲骂他，可他担心父亲的身体，便偷偷溜了回去，想劝父亲少喝点儿。可是一走到门口，他就听到了一阵十分难听的呜咽声，他环顾四周，以为是发情的野猫，听了一会儿，才发觉是父亲哭了。

    父亲竟然会哭？梁翊瞠目结舌地躲在了门口。

    “黄老弟，实不相瞒，这些年我逼翊儿，也实在是逼得太紧了些。他是个天性自由的孩子，可我不能一直让他这样放任下去……他毕竟是金家的孩子啊，他这样无所作为，怎么对得起金家？我想想，就替金家急得慌……”梁若水抹着眼泪，动情地说。

    “梁兄，我明白你的心情。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得履行自己的承诺，如果做不到，就如坐针毡，寝食难安。不管怎么说，咱得对得起别人对咱的信任，你说是不？可是你想啊，梁翊这孩子，这辈子都不能改回他的原名了。你不妨这样想，你把他从阎王殿拉了回来，将他养大，他不仅能文能武，还能写一首好字。你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成功呢？这样，也对得起金家的嘱托了。”黄文山苦口婆心地劝道。

    梁若水抬头，说道：“咱常说，以后再也不去争那些权势，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就好，内人也常常这样劝我。可是有时候，人就是得争一口气啊！要把权势争过来，才不至于窝窝囊囊地忍气吞声啊！就拿这次来说，如果我还是兵部尚书，谁******敢来捅我儿子？就算是绣衣正使捅了我儿子，我******端了整个直指司为我儿子出气！我******杀光那群阉人！可我现在……真******窝囊，我儿子差点儿死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告也不能告，只能******干忍着。黄老弟，你知道我这心里有多憋屈吗？我心里好像烧着了一团火，越想，就越跟火上浇油一样，这火啊，是灭不了了……灭不了了……”

    梁若水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可是刚说完，头就磕在了桌子上，黄文远赶紧扶起他，说道：“你也别太自责了，都在官场，谁不想拥有更大的权势？只不过争权夺势那些事，咱俩啊，做不来，因为咱俩的手都太干净了，沾染不了一点儿脏东西……翊儿虽说受了莫大的委屈，但他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他会理解你的。”

    “哎，我还能护他几年？他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他不明白，你不找麻烦，麻烦来找你，如果没有庇护，怎么可能安稳？他是个很有能力的孩子，我也不想他辜负自己的才华。所以，我想看到他站稳脚跟，任谁也动摇不了他，更不用说欺负他了……如果我在有生之年看不到他这副样子，我怕是死都不能瞑目。”梁若水说完，又擦了一把眼泪。

    站在门外的梁翊，早已红了眼圈。他悄悄离开，不停告诉自己：父亲只是喝多了，他说的话不可以当真的，酒后的话是不能信的，嗯，不能信的……

    可他越这样想，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控制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