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斥长街云苏初现 奉密诏越王入朝(1/2)
作者:慕容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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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开,数丈开外就瞧不见人,幸而此时还是寅时,百姓仍在熟睡,路上空空荡荡,越王一众人等一路畅通无阻的奔驰过几条大街。先前手执令牌之人是越王侍卫长,名唤卢乙,本身就是九鼎人氏,他对各条道路再熟悉不过,带着众人均抄近道而行,不过片刻工夫,宫城已遥遥在望。

    “再经过三条街,就可以到达宫城了。”卢乙正暗自想着,突然对面雾气中一架马车向众人而来,卢乙吃了一惊,本想下意识避让,却又想到越王殿下就在自己身后,自己要是让开,后面越王只怕避让不及,更何况有越王殿下撑腰,也没有必要退让。想到这里,他一身彪悍之气骤然而起,一边高声叫道:“越王殿下奉诏入宫,速速退让!”一边抽出腰中长剑,竟是准备一剑刺杀对面拖车之马。

    却见对面马车越来越清晰,越王桓肇在人群中也瞧见对面马车,众人不由得减缓马速。桓肇只是觉得此马车好生熟悉,却又一时之间无法记起是何人所有。他瞧得侍卫卢乙已经抽出佩剑,一手持缰,一手持剑刺出,本想出声喝止,又想到自己此番来京,如此畏手畏脚士气难免落了下风,一个犹豫之间,卢乙手中之剑已离对面的马不足一丈。

    只见对面马车车夫不知如何御马,竟在卢乙的剑还有数尺之远时将马生生停住,随即一挥马鞭将那长剑缠住,猛地一拉,卢乙竟生生从马上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众人瞧得那马车车夫满脸横肉,左半脸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伤疤,身材却壮硕无比,难怪能拉动卢乙,只是卢乙也是越王侍卫中好手,被人一招在越王面前制住,未免太过折煞越王的威风。众人聒噪下马,纷纷掏出兵器,想要找回场面,却又忌惮那车夫的厉害,一时之间没有一个敢做出头鸟。

    那车夫也不继续追击,只是如一尊石像般坐在马车前面,眼睛盯着越王这边众人,只是毫无生气,倒让人瞧得心惊肉跳。他身后的马车车帘掀起一角,而后又随即放下,桓肇见状,只得翻身下马,向众人扫了一眼,侍卫们纷纷退让开来。他向马车走了几步,心中却是越来越紧张,等到他走到马车车旁,瞧见那马车车旁镶嵌着几片金色桃花,心里猛然一惊,慌忙往后退了一步,拱手恭恭敬敬而道:“肇儿见过姑姑,侄儿已五年未曾来京,手下皆乃穷乡僻壤之徒,冒犯了姑姑的车驾,还请姑姑责罚。”忽而厉声道:“尔等还不跪下!”他周围的侍从立刻依言跪下,卢乙摔的不轻,刚刚爬了起来,见自家王爷如此说话,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物,急忙一同跪了下去。只听得马车里传来女子声音说道:“原来是正始,都是一家人,不碍事的。只是家有家规,这里是九鼎京城,不是你合州,越王可要管教好自己的手下。”正始乃是桓肇的字,车中女子语气甚是淡定,只是声音清脆娇嫩,与语气极为不搭。

    桓肇思衬着,倘若姑姑在这九鼎城大街上真要自己处罚这几人,不免笑话要传到各个世家大族中去,对自己的声望倒是极为不利,便说道:“姑姑教训的是,只是侄儿心中念着父皇,故而慌不择路,惊扰了桃花姑姑,这几人侄儿定会回去严加管教,明日备上厚礼,再登门向姑姑赔罪。”马车中传出一声轻叹,片刻之后那女子才缓缓道:“这些人都是你的家臣,自然是你的家事,本宫本也做不得主,你自己管教好就成。”桓肇暗暗松了口气,卢乙等人见自家主子如此为自己出头,马车中的长公主也不再追究,也是各自松了口气,同时对桓肇不由得暗暗钦佩。

    桓肇又道:“姑姑,此刻已快到上朝时分,侄儿还要入宫觐见父皇。”“越王!”马车帘子忽然又掀起一角,露出一只纤纤玉手,众人见那手如精心雕磨成的羊脂美玉一般,均是呆了一呆。桓肇也不由一惊,五年之前他离开九鼎城之时,这位姑姑还是金钗之年,比起自己还要小得几岁,现在虽没见到姑姑的真面目,但却想得姑姑应该也到了嫁娶的年纪,却不知哪一位英俊少年能娶到父皇这最心爱的妹妹。那手向他招了招,忽而又停下,接着听得马车中传来一声轻叹,素手又缩了回去,帘子也垂了下来。“罢了,人生本无常,飘零似尘露。有些事说出来不过徒增烦恼而已,也罢,你既然来了,便是命数使然,去见皇兄吧。”姑姑显然是有所隐瞒,只是她身份尊贵,又是自己长辈,自己也不便追问,只得低头答道:“肇儿谨记姑姑嘱咐。”重新翻身上马,引众人向九鼎宫疾驰而去。

    穿过几条街道,隐隐可以看见九鼎宫的大门,桓肇心中那被云苏长公主带来的疑惑和不安都被重返九鼎宫——这个政治权力的中心的激动所掩盖,自己贵为皇家子弟,终于可以在这里一展身手。再走了片刻,穿过了护宫河,九鼎宫的大门就在自己面前,桓肇深吸一口气,向身边的卢乙点点头,接着翻身下马,走向宫门。

    宫门紧接着徐徐打开,里面飞奔出一队人马,玄衣黑甲,健步如飞,为首者乃是一年轻小将,面色清秀,只是一身甲胄也掩盖不了公子哥的气质。那将领桓肇认得,是当今皇后的弟弟,耒竹候姜天阔的幼子姜述远,当年在九鼎城也是风流俊彩的公子哥一个,没想到多年不见,已经摇身一变成为禁军将领。

    “末将右卫将军姜述远,见过越王殿下。陛下已在太极殿中等候多时,还请殿下随末将前往。”

    “述远还亲自来迎接本王,本王倒是受宠若惊了。”

    “末将职责所在,不敢怠慢。”姜述远说起话来也是有模有样,倒真叫桓肇刮目相看,他笑了笑,示意让卢乙等人在宫外等候,接着道:“烦请姜右卫带路吧。”

    桓肇一路跟随着姜述远,先前心中的激动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偌大的九鼎宫,忽然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慌。他远离九鼎京城五年之久,对于京中姜氏兄弟的权势滔天早有耳闻,兄长是中书令,弟弟是尚书令,中书、尚书、门下三省有两省皆入姜氏之手,后宫之中,皇后也是姜氏之女。又听闻父皇近半年来未能临朝,朝中诸事皆由姜氏操控,连有皇子欲回京探望父皇的请求都被驳回。此番父皇重新亲政,自己又得到父皇的密旨回京,他自然明白父皇的用意,父皇重新启用皇室子弟,便是制衡姜氏。他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是姜氏权力过大,他桓氏子弟,在历经齐王叔之事后,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藩王,有何来今日之事。他又看了看前面带路的姜述远,不由摇了摇头,心想也许这一场无形的战争恐怕早就已经开始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来到太极殿外,一名小太监匆匆跑了下来,姜述远与他低声说了几句后,小太监又匆匆跑了回去。不多时,太极殿门缓缓打开,一位中年太监尖着嗓子喊道:“宣越王桓肇觐见!”

    听得父皇宣诏自己后,桓肇深吸一口气,疾步走上一级级台阶,走入了太极殿中。远远望去,但见得父皇已是眼神浑浊,面色枯槁。五年不见,父皇却感觉老了有十多岁。“肇儿来了,走近些,让朕好好瞧瞧。”桓肇向前走了几步,跪下叩首恭声道:“父皇万岁。”桓炎苍老的脸庞上挤出一丝笑容:“我儿不必多礼,平身罢。”桓肇谢恩后站起身来,大楚皇帝今天似乎特别高兴,苍老的脸颊浮现出一丝红晕:“你就站在一旁,议事完朕还要与你杀上一盘,数年不见,也不知你的棋艺是否退步了。”桓肇恭恭敬敬答道:“父皇所好之事,儿臣不敢懈怠。”桓炎哈哈一笑,挥了挥手,桓肇再行一礼后走向一旁,他趁机扫视四周,今日应是大楚最高核心——九人议政,太极殿中均是大楚帝国核心权臣,不少人他都认识,大司马、中书令姜天阔、字子渊,中书监陆允、字平公,侍中、司空黎让、字鸿礼,侍中司徒王珧、字孔珝,尚书左仆射、光禄大夫姒昶、字卫元,尚书右仆射、光禄大夫阳千德、字由俭,大将军武笃然、字伯忠,卫将军、羽林军统领桓翼、字良恭,分立两侧。他数来数去,只有八人,不知为何会缺少一人。

    此时父皇的声音打断了桓肇的思绪:“前几日,子升向朕辞去尚书令一职,称自己体弱多病,心力交瘁,无法再胜任这尚书令之位。朕再三挽留,他却执意辞官,朕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应允了他。”父皇口中的子升乃是姜天恒,现任尚书令。桓肇虽贵为越王,但是九人议事之中并没有他的位置,故而一人立于一旁。他虽得父皇之令告知必有重用,但却不知具体为何事,眼下听得父皇提到姜天恒辞官,心下不由一颤。他再望向其他众臣,却见大多数人面色古井不波,也不知是早已听闻此事,还是掩饰自己的反应。

    左首一位老者执笏上前一步道:“陛下,舍弟确实患疾多年,但是如若能为陛下分忧,老臣兄弟二人都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近年来,坊间皆闻臣姜氏一族权倾朝野,一个执掌中书省,一个执掌尚书省,臣兄弟惶恐,思来想去,只能辞官以求清白。舍弟体弱先行一步,待老臣为陛下寻得贤良之士后,也会交出这中书令之位,回到竹州,为陛下去守住这北方大门。”

    眼前说话之人桓肇认识,正是姜天恒的兄长,中书令、耒竹候姜天阔,他的妹妹是父皇的第一任皇后姜天婵,姜天婵过世之后,他的女儿姜芷歆便成了父皇的现任皇后。自从太康九年起,便担任着大楚中书令一职,迄今已有七年有余。

    桓炎笑了笑:“耒竹候多虑了,耒竹候为朕大楚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又为诸多国事殚精竭虑,朕前些日子有疾在身,幸得外有子渊,内有皇后为朕分忧。一些小人的流言蜚语,子渊勿需放在心上。”

    “陛下能如此想,老臣感激涕零,纵死无憾。只是老臣已然位极人臣,女儿又贵为皇后。老臣虽然忠心耿耿,但是也害怕遭人忌惮,更何况若是是老臣百年之后,家中出了一两个不肖之徒利用这权势做出大逆不道之事,那老臣纵是万死也无颜面对陛下与姜氏的列祖列宗。当年汉朝博陆候霍光便是前车之鉴,老臣自是不愿做霍光,却更不愿被一些有心之士当作霍光。”说罢,姜天阔跪了下来,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

    桓肇看看姜天阔,又看了看自己的父皇,父皇虽是依旧面带笑意,然而此刻目光却阴晴不定,他虽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何事,但却隐隐感到姜天阔与自己父皇之间那一丝微妙的关系。桓炎也盯着眼前这个自己的国舅,他今日借着姜天恒辞官之名,本想让姜天阔吐出一些权力出来,却没有想到这个老狐狸却以退为进,主动提出自己也要辞去中书令一职。他知道当年自己父亲赢得皇位,就离不开这众多世家的支持,姜家更是利用桓姜两家的联姻而成为其中的佼佼者,如今真让这两兄弟同时辞官,即使自己再找何种借口,只怕众世家都会寒了心。此外姜氏一族经营多年,在北地竹州有极高声望,当年姜天阔引兵拒哈扎人于竹州之外,而后杀敌数万获得竹州之战大捷,若非竹州军民一心,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那场大捷也不会赢得如此干脆。现如今竹州刺史姜述辽便是姜天阔次子,故而若是自己处理不当,只怕这竹州之地也不得安宁。

    桓炎走下龙椅,亲自扶起姜天阔:“子渊啊,小人能则倨傲僻违以骄溢人,不能则妒嫉怨诽以倾覆人。你是有霍光之才,却无霍光之野心,你是朕的伊尹,是朕的管仲,朕相信你。”

    “陛下!”姜天阔抬起头来,双眼通红,老泪浑浊,说话以有些许哽咽,桓炎瞧着他,心中竟也多了一丝感慨,笑了笑,说道:“子渊,以后此事勿要再提,你要做伊尹,朕也要做商汤,你要做管仲,朕也要做齐小白。姜卿啊,可莫要让天下有识之士以为我桓炎恩将仇报,堂堂大楚帝王,竟是一个斗筲之辈。”

    “陛下如此抬举老臣,老臣惶恐莫名,愧不敢当。老臣,老臣……”姜天阔似乎是泣不成声,只是一个劲的以袖拭泪。

    “子渊过谦了,你对朕大楚所做的功业,朕一一记在心上。前日里先生之兄弟向朕辞官,朕已是心绪郁结,今日若再失去先生,朕怕是百年之后也无颜去见先皇了。此事到此为止,辞官之事,耒竹候休要再提。”

    “陛下!”姜天阔呜咽着叫道。

    “陛下轻财重士,实乃我大楚之幸。有此等明君可辅佐,乃是我等士子毕生所求之事。耒竹候跟随陛下多年,难道不知陛下的心意吗?”中书监陆允走出来说道,他约莫四十来岁,身体虽有些发福,但看起来比桓炎与姜天阔都年轻许多。在桓肇的印象里,陆家虽不是八大世家之一,但是在父皇登基以后,在九鼎京城的势力隐隐崛起,是新兴世家的代表。

    桓炎一见是陆允,哈哈一笑,走过去拍了拍他:“哈哈,平公此言,深得朕心!不过,朕正要数落数落你,你自己先站出来了。”

    陆允被拍的心中一颤,低声问道:“臣愚昧,不知陛下此言所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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