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夜来风急(1/2)
作者:乱吃佳人
    夜色沉得像漆,天上不见星月。

    前些日子还是暴雨连连,眼瞧着秋意该浓了,可后头却接连都是赤日炎炎,恍然间又回到了如火一般的盛夏。

    此刻,暖阁中的门窗都大开着,却不见半点风吹进来。

    连紫铜香炉里冒起的青烟都聚在当空,半晌散不尽。

    萧曼撮了方矮凳坐在屏后的调门旁,呆呆地望着面前不远处的炉火。

    那里面银炭架起明火,上面还坐着一把青铜水壶。

    这时候已近子时,要是在从前早已服侍庐陵王睡下,自己也差不多该歇着了,可现下却不同。

    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焦芳的身子似乎一下差了许多,要再像原先那样在皇帝身边守个整晚已经不成了。

    而皇帝也似乎也在有意远隔着他,所以十日之间倒有七八天是萧曼在这里当值伺候。

    她先前还觉每天被庐陵王缠来缠去太过辛苦,现在才知道比起伴君,那些日子是何等的轻松畅快。

    煎药的工夫无聊至极,偏生又必须在这里守着,一刻也不能离开,除了发呆以外,便无事可做了。

    萧曼双手架在膝盖上托着腮,目光斜斜地瞥向窗外,那朝偏北的方向便是内官监所在,只是隔着重重的宫墙,根本瞧不见,但却忍不住总是去想。

    这些日子皇帝没再说起过什么,宫里宫外似乎也把紧了口风,没人敢再提上半句,就连焦芳也突然改了主意似的,叫她不要再去内官监。

    粗粗算来,上回去到现在已有整整七日,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情形,身上的伤有没有按时换药包扎?

    这些小事儿按说根本不用揪着不放,可她那颗心就像被牵着,忙起来倒还好,只要一坐下,便忍不住去想,连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

    过了一会子,青铜壶内发出交碰鼓动似的闷响,弯如鹤颈的壶嘴吐出股股纯白的水雾,浓浓的药香在殿中弥散开来。

    恰巧就在这时,暖阁深处传来一声清越悠扬的铮响。

    萧曼几乎是针刺似的从矮凳上站起身来,拿手巾包着壶把在旁边的金盆里注进煮好的药汤,又稍稍掺些凉水,兑成六七分烫,然后把一条新的棉巾搭在小臂上,端起金盆,快步绕过座屏走进去。

    臻平帝盘膝坐在软榻上,上身勉强挺着,别人瞧来却显得松垮垮的不稳便,所以只能把腰背靠在软囊上借力,才将将立住。

    这般打坐的样子只是徒具其形罢了,谁也不会去在意。

    他脸色苍白中泛着蜡黄,眼眶仍旧微陷着,气息倒还平顺,听到脚步声,微微启开双眸看了一眼,便搁下了手中的玉杵。

    萧曼走过去,把金盆和棉巾放在御案旁,先伏在地上叩头:“奴婢伺候陛下温手。”

    说完,又拜了一礼,也不起身,转向一旁把那块纯白的棉巾泡在药汤中浸透了,然后轻轻拎起来,缓着劲儿拧,却不把水沥干,仍带着三分湿气。

    她站起身,到软榻前把臻平帝那双枯细的手包裹在滚热的棉巾中。

    臻平帝孱弱的身子抖颤起来,似是有些抵不住这热烫,但却没出声,阖着双眼任由她握着,熏熏的白气蒸起来,拂过他的脸,那苍白的颜色像坚冰消融,渐渐有了转淡的迹象。

    没多时,棉巾慢慢凉了下来,萧曼转回去,重新浸过药汤,继续如法炮制来焐他的手。

    如此来回做了五次,金盆中的药汤也渐渐变温了,臻平帝那双手才渐渐自己生出些热力,脸色也稍稍和暖了些。

    萧曼最后拧了一把棉巾,这次沥得透干,帮他擦净了手,转身正要换新水泡脚,却听臻平帝在背后忽然道:“不用了,你先搁下,拿纸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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